流年染指一掬伤.花凋落,红尘怎留香?流水无声琴悠扬,一曲赋离殇.红颜老此情独苍凉。镜花黄,夜敛相思对西窗,泪落胭脂烫.——题记。
她叫约子,是从旱灾的乡下过来逃荒的。四处的转徙失所和颠沛流离,让她成了一个乞丐。
那日,清晨也没有与往常不同,家家户户的袅袅炊烟在薄雾中升起,冷冽的温度让大家都穿上了棉袄。摊贩陆续做起生意,人们开始街头巷尾串走。
瘦小的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蹒跚着从城门外走来。黑乎乎的小手紧紧捂着一个冰冷的脏兮兮的包子——约子一直没舍得吃。
不小心,被石头搁了脚,她摔了一跤。包子滚到了前面的官路上。
膝盖绊出了血。她不顾疼痛,像一条发狂的狗,猛地向前扑去。
只为她的包子。
约子趴在地上,恐惧地颤抖着身子,模样像是母狗护崽子一样,紧紧捏着包子。死活不肯让路。
官路上驶着一辆白玉框架的高贵马车因那挡路的她,停了。
车上的人掀帘而出,他啊,生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只一支玉簪绾住如绸缎般的青丝,眉间一点血红朱砂衬得他分外妖娆,一袭柔软宽松的白衫领口微敞,露出小片白玉瓷般的胸膛。
他鄙夷地看了约子一眼。冷哼一声.这年头竟是些不知死活的人挡路!
“马鞭拿来。“清冷的声音顿时响起。
不待约子求饶。,一鞭子已经从上至下甩了下去。
“啊……”她惨叫,顾不及逃跑只是忙把包子抓在手里。
又是一鞭子挥下。
破烂衣衫被鞭策而开,顿时血迹斑斑,观看的人群不忍地转过头。
他却是像上了瘾,不停地抽打下去,无论她如何闪躲,那长长的马鞭子总能分毫不差地甩落在她身上。
宁静得窒息的清晨,众人屏息,只余下马鞭抽在肉体上的声音。
不一会儿,连马鞭子上都是鲜红的血。
他看着垂死的她,觉得甚是无趣。马鞭随手一扔。扬长而去。
身体的疼痛延到四肢百骸,约子勉强睁开眼,看到那辆高贵的马车驰聘远走,周围围观的人群有叹息的、有掉泪的,却没有上前来帮她的。
她想,她果然是下贱的,下贱得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包子最终从她紧握的手中掉落,印着黑漆漆的五指印。
不过,临死的她忽地想起了车上那高贵的人儿啊,却是如此美丽,仿佛天上的星月,遥不可及,那是一个空虚飘渺的梦啊。
阳光,有些散淡。
她傻傻一笑。
约子身后一位端庄贤淑的姑姑,悲悯的看着她。
“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带回府里吧”那是一道若尘埃落定般沧桑和煦的温柔声音,那是一个如此温柔可亲的姑姑。
感激那位姑姑,她活下来了。
她成了相府里扫地的丫鬟。
她却是不知,他就是那个相爷。
在相爷筹办的皇上胜仗归来的宴会上。约子看见了他。那个用鞭子抽她的他。
他正为旁边一位雍容华丽的高贵公主夹着菜,神情温柔,关爱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笑谈世事,耳鬓厮磨。似乎聊得很开心,恰到好处,他忽地微微一笑,仿佛天地一瞬都失了色。他是那样一个绝美倾城的人,
约子看入了迷。她痴痴地望着他的笑颜。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个人。她傻傻地立在那里,傻傻地跟他一起笑。她想,或许她早已爱上了他。
尽管,他是天上的仙子。那样,与她遥远。
很不巧,他也看见了她,那个低贱如狗般的乞丐,居然还活着。他冷眼一瞥。寒光乍现。转过面来,勾起一抹邪笑。
第二天,管事姑姑把她带到他面前。她成了他的贴身侍婢。
她未想到,对她来说,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那日下午,他带着她狩猎,她是所有骑手的靶子。
人靶。
她颤抖着身子,站在林中,他让她顶着那个靶心,头顶着。不许动。“嗖”“嗖”“嗖”几个人连射,一支射才她的腰上,一支射在她的腿上,一支射在她的手臂上。
“咚”靶子掉了,她瘫软在地上,恐惧地看着那没入肉里的三支箭。血呀,深红色的鲜血呀!不断地从她的腰上,腿上,手臂上流淌出来。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
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
她的心尖颤了颤。她不想让他失望。
她咬紧牙关,努力想站起来。抓着草皮,使劲抠着,手指也烂了,一滴一滴血。开出了一朵朵猩红的花。脚不断地蹬着,赤裸的双脚,磨破了皮,还在如毫无痛觉的摩擦,摩擦…
可怜的约子,可悲的约子,可笑的约子!只为讨好她最爱最爱的仙子!!
他驾着马,走到她身边。约子抬起了头,憋着泪水,傻傻看着他。
他下了马,猛地地踹了一脚她。力道大得惊人。约子被踹翻了,连滚了好几下,头撞在一棵粗壮的老梧桐树上,鲜血汨汨地从额头流下。痛,好痛…可她不敢出声,不敢哭泣,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她怕他会厌倦她啊!——她心中的仙,她心中的神!——那是她,作为一个下贱的乞丐,下贱的奴婢,唯一支撑着她活下的信念——让他笑啊,让他开心啊!那样美的一个人…笑起来该有多么动人啊!
疼痛没入骨髓,眼前逐渐一片昏黑…她,果然无比下贱,她的命,果然是连狗的不如…
她,要死了么?
“爬回府中,如何?…”他邪笑着,凤眼上挑,动人心魄。
他…笑了?
好…好好!仙子笑了,仙子笑了…她要爬回去,她要爬回去!!
这究竟是一种多变态的心理,这究竟是一种多深的爱和信仰!!
果然…是痴儿啊!
至从相府爷,他,知道约子对他的话百依百顺后,他对约子更是百般折磨,千般羞辱!
端茶倒水时,他若是不愉悦。一杯子砸过去,瓷杯砸在约子额头上,碎成几瓣,滚烫的茶水,烫得约子皮红了,肉烂了…约子时常头破血流。他开心了,他笑了!
约子抖了抖疲惫瘦小残破不堪的身子,藏住了恐惧,隐没了害怕。唯一藏不住的,隐不了的,埋不没的,就是她赤裸鲜红纯净的爱意啊!
她爱他,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他烧她的肉,剁她的骨,吸她的髓,灭她的魂啊!
古色木格窗外的一株洁白的胭脂烫,染了些许艳红,红得惊人,红得恐吓!胭脂烫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
——可悲的约子!可悲的约子啊!
一个月后,明月公主得知了她,嫉妒了她,那个可以时时刻刻陪在相爷身边的她!嗤,一个卑贱的乞丐也配为相爷端茶送水?!!
她派人毒瞎了她的双眼,挑断了她的手筋,挑没了她的脚筋…把她丢在京城一个破落昏暗的肮脏街道,任她自生自灭!
她再次成了一个乞丐。
那日,正下着雨。约子瑟缩着躲在明扬河畔的古柳树下,弓曲着身子,沾了雨的睫毛不断扇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地走来的,抑或是怎么踉踉跄跄地爬来的。
抿了抿唇,约子抬起了深埋的头,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可她又仿佛看得见什么。
那霏霏的冰冷雨丝,宛如一片朦胧的烟雾,遮掩了绵延千里的淮河平原。凄神寒骨,悄怆幽邃。天边的血色残阳映照不愿带走它剩下的几抹余晖,天的那边传来几声归雁的叫声,辽阔的天际仿佛只剩了它们掠过的身影罢了,在这片大地上,它们又能留下些什么呢?
明扬河水静静的流淌什么都带走了,却空流悲伤。
——她与他,应的是那句佛语,说不得,说多是错,多说是劫。
约子,哭了…第一次哭得这么惨,这么恨!她…果然是如狗一般的最卑微,最低贱的!——她不是公主,不是小姐!永远永远配不上她心中的神,心中的仙!
——青柳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悲语悲语,殇殇念念,恹恹忽忽,凄凄呜呜!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风干了的泪,随风摇曳的垂坠的心…
“滚,快滚!”
头上突然传来痛觉,是谁…向她扔烂菜叶么?或是破旧的小木块?反正,都习惯了。人们的嘲讽,鄙夷,轻蔑啊!
她想,她果然是下贱的,下贱得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次日清晨,他抬眸看了一眼新来的贴身婢女。
猛地掀翻了金丝楠木书桌。文章,墨砚,毛笔…掉了一地。
她…怎么不见了?!!心里竟是如此焦急与恼怒。
出人意料!身为相爷的他,把府里,甚至满京城都掀了个底朝天!
他,竟死活不愿让约子离开?!!
初二:格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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