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夜琛国的大皇女,左乾。
在女权为上的夜琛,她小小年纪便凭着自己过人的谋略与政法上独到的见解坐上了储帝之位。
在宫中,更没有人敢与她作对,只因为她的嚣张跋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眼见储帝左乾到了该招妃纳嫔的年纪,女帝也为她寻了不少出身名门的官家子弟,却被她一一回绝了——
她扬言,能够被她左乾十里红妆娶进门的男人必定要有与她相当的智谋……与野心。
时光恰到好处停滞在初遇那一日——
他是夜琛国有史以来第一位男状元,年湛。
凤鸾殿上,他俯首面圣,剑眉下的一双桃花眼泛滥,薄唇弯起意味不明的弧度,一袭官服竟也穿出几分狂妄不羁的意味……
左乾斜倚在母后身侧的凤塌上,凤眼微眯,启唇道,“抬头”。
他微扬嘴角,抬起了头——
惊鸿一瞥,此生不敢忘。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几分多情,几分凌厉……
只这一眼,她便认定他了。
只是,听闻那年湛早已有了未婚的妻君……
左乾望着画像中温婉的女子,勾唇,笑得轻蔑。
不出三日,那画像中的女子便被左乾抓来了行宫——
这女子倒是不像夜琛的女人那般豪迈爽快,她温婉柔弱,更像是美丽又脆弱的花,而左乾要做的,就是要碾碎这朵娇美的花儿。
那女子被她安排在自己的身边作最下贱的婢女,刻意在年湛的眼前为难那女子,只可惜年湛熟视无睹一般无视她的挑衅……
那女子也是出身名门,终是无法忍受如此的作践,自缢在柴房。
左乾本以为那年湛定会发怒,却不想,他只是笑道:“殿下开心就好……”薄唇勾起,眼下的泪痣随着眼角的弯起生动起来,只是——
只是那笑意未见眼底,更似一双深井让她沉溺。
这世上,果真有如此有趣的男人!
她十里红妆迎娶了他,昭告天下他是她的储帝妃,却没有给他下聘礼。
她说,她会送他最想要的,只是时候不到。
她明知他在暗地积攒势力,却不动声色每日携他手呷茶赏花,好不自在。
三年过去。
登基当日,宫里早已安插眼线无数,只需要一声令下,倾刻便可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新帝左乾接过玉玺后并没有按下皇印,而是走向了年湛……
“夜琛国储帝左乾在此将传国之玺交于左氏,立其为新帝,以皇印为依——”
年湛睁大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手持玉玺不敢进退半分……
她似乎是很喜欢他现在的表情,勾唇调笑道:“不知以天下为聘可否娶得你的心?”
来不及回答,窦然一支羽箭夹杂着风的呼啸向左乾袭来——
年湛一个转身将她拉进怀里,躲过了暗箭……
一声哨响,随之是两军厮杀刀光剑影。
“妻君,随我来……”
年湛趁乱抓起她的手,顺着隐蔽的院墙一路逃至宫门外。
“躲了这场叛乱,朝中便再也不会有绊脚石了……”
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却不敢回头——
“湛,听闻在你的故乡……夫妻之间男子唤作夫君、女子唤作……娘子……”
“嗯……”
“那……夫君……唤我一声娘子、可好……”
“……”
“怎、怎么……不愿意?”
“娘子……”
“好。”
他蹲下身,耐心让她趴在自己的后背,缓缓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不能回头……
过往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他是邻国派来的细作,为了刺杀夜琛的储帝。
第一眼见到她,那是难以言喻的惊艳,他从未见过如此盛气凌人的女子。
至于那个未婚的妻君,不过是保他被安排在夜琛的身份不被拆穿的棋子之一,生死由命。
他给她下了毒,却不会立即发作,这毒药需要药引,而除掉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原本完成任务的他可以离开了,却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叫左乾的女子很有趣。
他留下了,一留便是三年。
尔后这三年,他渐渐了解她。
她是这皇家的长女,必将担当重任,只是,这一路上太过艰险。
她从不与人交心,练就了自己的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他在她的身边待了三年,却从未猜透她的心。
他时常远远看着她的背影,那是一种说不清的凄凉。
他其实一直都在装,装的高深莫测,却不知她早已看穿。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开始在乎她关心她。
他想,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他突然想要补救自己做的事,可是已经晚了,那毒药无医可解。
他只能暗中集起势力,尽自己所能保护她,只是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他不敢相信,她竟会对自己说“以江山为聘……”
或许,是她累了吧……
或许,是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那暗箭尾绑的是药引粉末包,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却保护不了她……
呵,下毒的明明是自己……
他不知道的事,她明知他是细作,却在赌,赌他下不了杀手。可是最后,她也不知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
“夫君……你还没告诉我呢……以天下为聘……你可愿意……把心……交给我……”
“心呀……早就是你的……”
“真好……这……是、是我……此生……最想要……听……听…………”
明明背上的她早已冰冷,可是他不敢停,只能咬着牙走到双腿失去直觉……
背上的她,是他的全世界,他不敢放下。
【只不过贪恋一时的温暖】
将他娶进门的那年冬天,雪下的比以往都大。
我立在结冰的湖边,任由鹅毛大雪堆积在我的肩头、发顶。
他向我走过来,问我冷不冷。
我有一瞬失神。
冷不冷吗?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语了……
年湛他问我怎么了,我给他讲起了我父妃的故事。
父妃是一个极其温润的男人,他笑起来很好看。
他很专情。
他说他从第一眼就爱上了母皇,从未怨过母皇妃嫔无数。
父妃说他是母皇最先宠爱的男宠,母皇诞下我便封他为妃。
父妃从不争宠,虽然被母皇冷落,却依旧将我照顾的很好。
他总是会关心我的饱暖,我摔了跤,他比我还要心疼,他总说“乾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真像你母皇……”
一次宫宴,母皇只是随口夸赞喜欢父妃与世无争……
就遭了善妒奸人所害。
那一年,我九岁。
母皇却只是草草了事,并没有为父妃追加名号……
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得到。
……
故事讲完,我却再也不觉得难受。
就在我愣神之际,年湛抬手为我拂去了衣上的雪,将他的外袍脱下披在我的身上——
那是陌生的温度,可是我却窦然红了眼眶。
“外面冷,回屋吧……”
看他转身就要离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从他的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他没有挣脱,而是转身将我拥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周身被温暖包围着,我突然觉得这是最暖的冬天……
我没有告诉他,父妃死后,我立誓一定要当上女帝。
我喜欢有才能有野心的男人。
我要将世上最好的送给爱我的人,就算他要天下,有何不可?
我只是,孤独太久了罢了……
我只是,想要有个人陪我走完余生……
只是,想要有个人像父妃爱母皇那样宠爱我……
罢了。。
初三: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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