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在城市长大的孩子。我觉得城市的水好像不如农村的多吧,城市里没有打水的水井,也不会在哪个地缝里溢出一丝清泉,可我却犹爱高楼间小河的风景,那也是城市的风景。
梅雨时节,便是城市多水的时候,不管是天上落的还是地上流的。
我家楼下便是温瑞塘河。清晨起来,我下楼乘车。若是车没来,我便找一张河边的石凳坐下,面朝河的方向,默默地看自己的书,时不时地目光从书页上跃过,偷望远处的地方。六点半的清晨,也许是空中有昨日下雨未散尽的水雾,阳光洒下来,好像为整个城市蒙上金黄的纱帐。小河上有船过,是那种运垃圾的船,从河上一过,会发出“咕隆咕隆”的声响,四面都是高大的楼房,犹如一个回音墙,响声久久不能散去,若有似无地在半空游荡,轰击着我睡意朦胧的大脑。
河边还有人钓鱼。这么大早上的,鱼估计还没醒吧。他们不急于钓,把钓竿插在椅子的缝隙间,弄一条绳子把钓竿和手腕接起来,自己则往脸上蒙一个遮阳帽,便倒头睡他的觉去,若有鱼上钓,钓竿从座椅子上掉落,扯动绳子,他们突然鲤鱼打挺般地弹起来,利索地把鱼线收上来。如果这时候有船来,正要吃饵的鱼惊了,三三两两地扑腾着尾巴逃窜,涟漪把鱼竿刮倒,钓鱼的人也能坐起来,望着远去的船骂着不雅的词汇,船上的人有时也会附和着回几句,那场面多少有点儿尴尬吧。
让我最佩服的是在河边散步的大爷,他们在河边的鹅卵石路上渡步。他们或只穿祙子,有的干脆不穿袜子,在石头上走来又走回去,我有时觉得奇怪,我穿着鞋子都闲硌得难受,他们怎么光着脚走呢?我也曾问过他们,他们说脚上的老茧比我们的骨头还硬,多踩踩石子既舒服,又能预防老人病。我还是很难想象他们的脚上到底有多厚的茧,总是心中暗想:若哪天把脚踩出毛病了,那还有利健康吗?
在学校里,除了题还是题,我们很少停下笔,我们很少能抬头,若是有人抬头,那只是舒活舒活头颈罢了,谁会在意什么风景啊。
转眼间,夜幕将至,渐渐地有雨落下。太阳在地平线上磨蹭着下去,好像等着这场雨。雨落,丝丝绵绵,若说清晨的雾是薄薄的纱帐,傍晚的雨便是一块厚重的纱布,一把抺去在头顶上打旋的闷热。太阳心安理得地休息去了,剩下的只是稀稀落落的雨。如果你有幸强撑着睡意熬到午夜,你会看见雨渐渐也平和了,变得绵密而均匀,犹如新生婴儿的呼吸。我坐楼顶的窗前。雨真得太密了,底矮的楼房竟难以识别,九幢高楼破开去雾,脑袋上顶着给低空飞行以警示的红灯。我摘下眼镜,眼前朦胧了,竟觉得是海上的灯塔,又如印象派的画,在夜里给人以温暖。
从小学到初中,梦似乎也顶上了沉重的学习压力,日复一日地刷题让我疲累,甚至好像对生活麻木了。其实,在城市的喧嚣和学习的压力中,我们有时也要抬头看一看这城市里有点意思的生活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