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野鬼

　　这次回乡下，感触还是蛮多的，在跟发小喝完酒之后。

　　虽说经常回去，但终归没有发小在乡下呆的时间长。老烂先生的日常起居，突发意外状况的处理，大都是发小在帮衬。

　　姥娘住院的这几天，也是发小一家人在陪着老烂先生，受人恩惠，定当报答。

　　老烂先生现在比较难伺候，脾气不好，倔，这是其一。因耳朵聋，也很难沟通。

　　他现在起夜比较频繁，一晚上要尿五六次。昨晚，我没有关灯，也没有睡觉，随时待命。

　　即便眯一会，也会把耳朵竖起来，保持警觉。凌晨3点的时候，老烂先生又起了，看着我，说，尿尿。

　　我慌得上前去，扶他起来，站在夜壶跟前，用手把它拿出来，以为尿完了，便准备把它放进裤子里，哪成想，就在准备往回放的时候，又尿了，尿到了我的手上........

　　我还问他尿完没，他说完了完了。结果，来了个回马枪呀，哈~！

　　老烂先生尴尬地看着我，笑了笑，像个孩子。我哈哈一笑，没事儿~~

　　姥娘此次住院，干儿子并未前来探望，而是在得知姥娘生病之后，全家人开车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几乎全村的人都在骂他是个孬种.......

　　这些年，他在村子里的口碑，也极差。

　　从干儿子的角度来说，和姥娘本没有血缘关系，不探望，也无妨。平时，所谓的交往也就是走走过场。

　　可是，一些事情，我憋在心里许多年，总想说道说道。每每想说，姥娘总劝我，算了，算了，我还能活几年，还争个啥？

　　后来，想想，也对，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什么人，什么德行，还需要人家说吗？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听说干儿子这几年混得不好，干啥啥不行，也挣不了几个钱。这是肯定的，还是那句话，一个心中无爱的人，他的生活一定不如意。

　　要明确一点，穷，是有理由的。你就是个穷命，你不穷，谁穷？

　　就活该穷！

　　真正混得牛逼的人，内心一定是有爱的。处处为别人考虑，内心敞亮，这样的人，自带超强能量场，早晚非富即贵。

　　大伙儿可以拿上面这句话去验证身边的亲朋好友邻居们，无出其外。

　　再有钱，再风光，活得不敞亮，你的人生依然是失败的！

　　打小，我就在乡下生活。姥的干儿子家穷得真是揭不开锅，三天两头到姥娘家借油盐酱醋。

　　借盐，都是一勺一勺地借......

　　那个年代，大家都没有钱，姥的生活也很拮据，你这么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庄户老人的手里咋可能有钱？但，姥仍然伸出手帮助对方。

　　那些事情，都留存在我儿时的记忆里。

　　5岁那年，干儿子恐吓我的事情，他瞪着眼，指着我的表情与动作，至今，我仍记得真切。

　　我这人记仇，20多年前的事情，也不曾忘。

　　还有那个曾一脚把老烂先生踹倒在地的杂碎，就因为借板车，你一个30多岁的人面对一位60多岁的老人，是如何下的去脚的？

　　还是你向我们家借板车！

　　嗯，这都是10多年前的事儿了。说起来，事情不大不小。曾经，有个人开导我，放下吧，不要再让怨恨疯长了，要豁达一点。

　　我毫不客气地回答：如果被踹倒在地的老人是你外公，我保准豁达。

　　在乡下，从来都是家里兄弟多的人，可以横行霸道，走路都横着走。没有儿子的，特别是姥娘这种没有亲生儿女的老人，更是被欺负的对象。

　　怯者愤怒，抽刃向更弱者，从来都是如此。欺负老人的人，本身就是个懦夫，本身就是个穷逼，本身就处于社会最底层。

　　一听说他们过得不如意，我心里就窃喜，是面无表情，心中窃喜。

　　当然，村里也有很多明白事理的好邻居，姥娘今年都81了，她老人家还有闺蜜呢！

　　姥娘的人缘极好，昨天回乡下，我听说，姥娘在市区住院的这几天，每天上午，家里满满的都是人，从早上开始，就陆续有人到我家去，询问老烂先生，问姥娘啥时候出院。

　　那是姥的老邻居们，多半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还有90多岁的。

　　我这人话少，特别是回到村里，话更少，几乎不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我欠那些老邻居们一句谢谢。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做个统计，把老邻居们的名字都统计下，挨个登门拜访。当然，不能空着手去，咱得懂事.......

　　要说，就说远了，有些晦气，但话到了这个节骨眼，那就说说。

　　姥娘有两片宅子，按照乡下的风俗，老人家百年之后，宅子都要归干儿子所有。这个事情，母亲自然没意见，母亲本不是一个计较的人。

　　我曾经也跟母亲想的一样，那点宅子，我们不争，都给干儿子算了。但，后来，我的想法变了。

　　凭什么不争？

　　必须争。

　　丫丫奚落我，没想到你也是个计较的人。丫丫并不明白，我争夺宅子的真正目的。

　　假如都给了干儿子，老宅子势必会被推倒重建，或建房子，或做饲养家畜所用，整个面目全非。

　　不想看到老宅子被搞得乌烟瘴气，我得守住老人的那点家业。胖妞自有她的人生轨迹，我不强求。

　　我发愿，只要我在，老宅子就在。

　　此外，还有一个自私的想法：如果真的到了姥娘外爷都不在了的那一天，我偶尔回乡下，看看老房子，老院子，摸摸篱笆墙，至少，心还有地方安放。

　　若是连最起码的宅子都没有了，那王小二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我特别感谢我的姥娘和外爷对母亲的养育之恩，感谢老人家打小到大对王小二的悉心照顾。

　　他们没有文化，连字都不认识，但却教会了王小二‘人’字是怎么写的。反之，我现在可能跟村里的无赖一样，整天游手好闲，不知廉耻。

　　这些，都是可以作为家族基因传递下去的。

　　这次姥娘住院，我在医院，办公室，乡下，我家这四个点之间来回跑，身体连轴转，精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

　　说实在的，比环骑中国的时候，累多了，乏困多了。

　　从不敢奢望别人评价王小二是个大孝子，唯恐做得不够多，不够好。白说陪护了，也白说什么尿到手上了，就是王小二倾家荡产，也无以为报其恩情之万一。

　　写了点家事，让大家见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