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慕君
1
我跟李粱谈婚论嫁的时候，家人就劝过我，别那么急着先成家再立业，看看他适应社会的能力。
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要嫁给他，当弟弟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的时候，我还调侃，没有婚姻，那爱情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呀。
现在想来，我那个时候真的是脑残。
我跟李梁是校园爱情，毕业以后，我们力排众难，打破了“毕分族”的魔咒，在这座城市安营扎寨，结了婚。
婚后不久，我就发现，李梁这个人，非常自负，仗着自己学业成绩优秀，找工作各种不知天高地厚，回回被拒了以后，甚至当众辱骂面试官不识千里马，不配在这个位置待着，公司少了他，是一大损失。
若不是我怀了孕，家里开销明显增大，他才不情不愿找了个用他的话说很一般的工作干着。
生了女儿后，婆婆来家里帮带孩子，虽然不大满意是个孙女，但毕竟是第一个孙辈，终究是疼惜的。
产假休完，我就去上班了。
连续几天，我发现李梁都没有去上班，于是便问他。他说，前段时间太累了，休个假。
行吧，休假就休假，刚好在家多陪陪女儿。女儿几个月大了，还跟爸爸不亲，是时候培养下父女感情了。
可是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李梁还是没有去上班。不光如此，我还发现李梁这个月的工资没有发。
我便又去问李梁，假期怎么那么长，工资怎么也不发。他正在沙发上打游戏，见我问，淡淡回答了句：“还有一段时间，可能是我不在公司，人事忘记给了。到时候我去问问。”
我皱了皱眉，现在不年不节的，怎么一下子就能休假那么长时间。再说，如果是正当休假的话，没理由不发工资。什么人事忘记了，工资都是系统核算的，跟你人来不来有啥关系？
“你们假期也太长了，不应该啊。”
他眼神都没给我一个。
3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了他的公司，被告知，他半个月前就被开除了。我大吃一惊，忙问什么原因。
那个前台小妹一脸同情看着我：“姐姐，他前段时间要求涨工资，被拒绝以后，竟然把我们人事经理给打了。你说他才工作了一年出头，还没做出多少业绩，人事不降工资已经不错，怎么可能给涨工资呢？”
回家的路上我就哭了出来。那个前台小妹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从结婚到现在，李梁确实没赚多少钱。我只当我们现在年轻，适应社会需要磨合。有了女儿，我更是以为他会变成熟，可是他一点没变。不光如此，他还学会了撒谎。
我回到家，李梁一如既往打游戏。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扯起来。
他吼了出来：“我靠，死了！你有病啊，我差点就赢了！”
我把今天公司的人给我说的质问了他，并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他，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他怎么能这样作死？
李梁不以为然：“我就是知道要用钱，才提出要涨工资。可那狗日的人事经理说我不配，你说我要不要揍他？”
“你自己不好好工作，你凭什么要求涨？”
这个时候，婆婆出来了。她抱着哇哇哭的女儿，说道：“吵什么吵！靳采薇，就听见你一条声！”
“妈，你来评评理，他一个做了爸爸的人，竟然那么不成熟，好好的工作说丢就丢了，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婆婆两眼一翻，狠狠颠了下怀里的女儿，说什么他儿子暂时不工作怎么了，不是还有我吗？
是啊，还有我，我每天累死累活，早出晚归上班，合着要养一大家子？我是什么？提款机？
4
我跟李梁分居了一段时间，他睡客房，我睡主卧。没了我的唠叨，他反而乐得清闲。
有的时候，我也看见他在网上浏览招聘信息。我也不动声色，心里还是有希望的。
一天晚上，他偷偷溜进我的房间，贱兮兮地说想跟我睡。
我推搡他，他紧抱住我不放。他说，他找到工作了，之前是他不对，以后他绝对不会再这么冲动。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我立马相信了他。
可没几天，我就发现，他所谓的工作，是去创业。家里常常有形形色色的人过来，李梁告诉我，那都是有意愿一起干的兄弟。
他们在谈论的东西，我不懂。隔行如隔山，但还是很专业的样子。
那些人常常来家里一坐就是一天。婆婆忙着带女儿，我晚上回去都是做饭给那么多人吃。
刚开始还好，可时间长了，我颇有不满。虽然是说创业，但那么多天，每天到家里来吃吃喝喝，光买菜就多了一大截，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李梁知道我的不满以后，安慰我说，创业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像去上班，今天面试成功，明天就可以去上岗。
创业要好多准备的，现在风险那么大，当然得好好权衡。我现在辛苦一点，等我以后当了老板娘，日子不就好起来了？
我哪要当什么老板娘哦，我只想我的小家，有稳定的收入，一家人齐心协力，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成。可如今的李梁，满腔雄心壮志，作为他的妻子，除了支持，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5
这天晚上临睡前，李梁跟我说，他们的创业大计商量得差不多了，但是缺一笔启动资金，问我有没有钱。
我打开所有的手机银行，查了下余额。没有多少，才几万块钱。
这段时间一直是我一个人赚钱，还要养女儿，所余不多。
我表示，可以全部取出来先给他用。李梁声音高了几度：“拜托啊大姐，我这是开公司，几万块钱，你当过家家呢？”
这是什么话，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再多都没有了。我内心不悦，收起手机，没好气地说：“嫌少，问你爸妈要去。”
李梁说他爸妈哪有什么钱，让我问问我爸妈，能不能支援一点。
这如意算盘打得够响的啊，自己爸妈不出钱，把手伸到我爸妈那里去了。
我拒绝了，我都结婚生子了，怎么还能再伸手向他们要钱？
结婚的时候，该给我的，爸妈一个不落全给我了。这两年，弟弟在我的撮合下跟我好闺蜜萌萌在一起了，马上也要结婚用钱，我这个做姐姐的，再去要不合适。
我也相信，李梁会理解我的。李梁没有说什么，但我明显感到他的脸色沉了沉。他躺进被子，关了灯，淡淡说了句睡吧。
他的态度让我我心里很不舒服，跳下床提高声音说：“怎么老想着谋我娘家的钱呢？”
没想到门外响起了婆婆更大的声音：“当我死了听不到是吗？喊那么大声！搞得像夜店特殊职业者！”
我被这对雷人的母子气晕，但大半夜的懒得吵架，用枕头狠狠扔了李梁后，背对着他睡去。
6
第二天，我加班一时忘记打电话回去告知家里，我不回去了。本是一次很平常的加班，可我没想到，竟然闹得鸡飞狗跳。
我忙完了手里的事，饥肠辘辘，一看都快九点了。我赶忙乘了公交，匆匆忙忙往回赶去。一进门，一股烟味夹杂着酒味扑面而来。
我饿着肚子乘公交本就晕车，这么一熏，一下子恶心干呕起来。
这是干什么？这些人怎么又凑过来了？以往顾及着女儿一早要睡觉，八点多总要走的，现在都九点多了，怎么还在这里，还把屋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这么一想，我的脸色就不大好。
婆婆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脸上的不满与嫌弃，我还没说什么，她倒先嚷嚷起来：“你那表情做给谁看？一声不响就晚归，让那么多人等你一个人！”
我瞥了一眼餐桌，可以用杯盘狼藉来形容。
李梁见到我，淡淡说了句，坐下来吃吧。
我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吃什么吃？这满桌子残羹冷炙，哪有半点可以下嘴的东西吃？还那么多人等我一个人，他们谁等我了？不都吃得饱嗝满天飞？
“吃吃吃！每天都喊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吃吃吃！女儿要睡觉了不知道吗？”
话音一落，在座的人一脸尴尬。短暂的安静过后，他们知趣地起身告辞。
有个人临走前，还阴阳怪气拍拍李梁的肩膀：“梁子，嫂子脾气不小，看来今天要跪榴莲了！”
客厅重新安静下来。
李梁一脸阴鸷盯着我，我知道他觉得我在他兄弟面前失了面子，正在酝酿火气。
我不管，这是我的家，我感到我的领地受到侵略，那就是要反抗的。而且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了，讨论创业是假，小人之交才是真，反正有我这个免费煮饭婆不是吗！
婆婆指着我的鼻子：“你发什么疯？那么晚回来你还有理了！昨晚说你像特殊职业者，我看你不是像，你就是，有哪个女人夜也加班加得这么爽的？”
我气极了，昨晚她以为我们行房事说我喊大声像特殊职业者就算，但今晚我加班她也这么没分寸地羞辱我，我绝不饶她！
看着她那张粗鄙的脸，我狠狠地怼回去：“你简直是为老不尊！难怪养出这么个吃软饭的窝囊废儿子！”
刚说完，脸上就挨了实实的一巴掌，火辣辣疼。
李梁气急败坏地站在我面前，像要吃了我。
屋里传来女儿的哭闹声，看来是我们的吵架声吵醒了她。
婆婆进屋把女儿抱了出来，哄了一会儿，女儿哭得越发大声了。
婆婆把女儿塞进我怀里，准确地说是扔，我还没接稳，她就松手了，女儿差点掉下去。
我紧紧搂着女儿，拍着她的后背：“宝宝不哭，妈妈在这里……”
婆婆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小丫头片子，嗓门挺大，跟她妈一个德行！
我沉默了。
7
这不是李梁第一次打我。
怀孕的时候，他就曾因为争吵打过我，打得羊水都破裂了。送到医院，医生检查以后说，还好破得很小，口子又闭合了，不然就得早产了。
那个时候，我就想离婚了，是李梁自扇耳光不停道歉，才让我原谅了他。
结婚以来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回想，我竟然想不出多少觉得好的地方。更多的是李梁的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婆婆的粗鄙无知挑拨是非。
眼前的日子，我看不到希望。
我在心里骂道：“去他妈的爱情！”
我冷冷地说：“行了我不说什么了，你们收拾收拾，明天就搬走吧！”婆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梁低沉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说，女儿归我，你跟你妈，麻溜给我滚！”然后我又挨了一个巴掌。这下一边一个，对称了。
婆婆扯起公鸭嗓，骂骂咧咧，什么不守妇道，什么以下犯上，脏话从她那张臭嘴里像机关枪一样向我扫射过来。
李梁揉了揉掌掴我扇疼的巴掌，一字一句对我说：“靳采薇，你给我听清楚了！这是我的房子，该滚的，是你！”
婆婆助威，“我儿子说的对，这房子就是我们的，离婚时我们就对法官说，这女人是特殊职业者，在婚姻内犯错误，这房子一片瓦都不能分给她！”
我气得肝疼。这套房子，跟他们母子一根毛线的关系都没有！
如今为了争夺利益，她们竟表现得这么丑恶！我的后脊背一阵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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