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族，爱情的样子

　　今年是我来北京的第7年，上班打卡吃喝玩乐中，认识了不少跟自己一样，外地来北京的朋友。曾经和他们一起讨论过“为什么要来北京？”——“趁年轻，还可以折腾”“在北京有一扇属于自己的落地窗”这是那时候我们还年轻的理想。

　　7年后的我们，在风花雪月，壮志未酬，到了“折腾不起”的年纪之后，却因“没有一扇落地窗”，“爱不起”离开了这座城。

　　林宇，我在北京工作的第一个上司。“宇”字，五行属土，取气宇轩昂、温文儒雅之意。人如其名，他确实有颜，哪种颜呢？作为他的下属，多看他几眼都会脸红的颜。这也是为什么，我的第一份工作干不好的原因。

　　他有个女朋友，北京土著，家里有一套2室没有厅的房子，坐落在开发商拆不起的地段。

　　因为工作他俩认识，然后男有颜女有貌，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是她们浓情蜜意撒狗粮的开始，坚持了三年。他曾说：幸福莫过于斯，那年他25岁。

　　我离开公司的时候，他们在打算结婚，双方父母也都见了，不容乐观。女方家同意结婚的硬性要求是——北京有套房，而林宇父母想让他回家，是不会出首付让他在北京买房的，而且他社保断过，没五年也买不了。听他叨了这些，我才懵逼得知道原来结婚是真的需要买房，北京买房也需要连续交五年社保。我？？前几个月换工作的时候，社保刚断过。

　　爱情熬不过“没套房”，林宇和他北京的女朋友最后还是分了，回老家托关系进了电视台。后来微信上聊，他说，“有缘没份。去北京就是去长教训的，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现实，然后踏踏实实过自己的生活。”

　　杨素和陈辰在一起，是我见过爱情最美好的样子。他们在北京念大学，相识相知相恋，毕业后都在北京工作。我们一起合租的时候，每天看他们同进同出。

　　早上上班时间不一样，但他们还是会一起出门，坐地铁去公司。下班了会约着去超市买菜，然后一起回家做饭。合租房有隔断，所以没有客厅，饭厅有闲置的杂物只够放张小桌子和几个凳子。经常看他们在小饭厅吃饭，像老夫老妻又像刚相好的情侣，莫名觉得小饭厅也温馨起来。

　　跟他们熟了之后，杨素会跟我分享她和陈辰一起研究做的美食，炸酱面，糖醋排骨，冬阴功汤。去他们的房间里，都是他们在一起的见证，一面墙都贴着照片。

　　杨素特自豪，说这些照片记录了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等以后他们的孩子长大了，问爸爸妈妈是怎么在一起的，到时候一张照片都可以讲一个故事。

　　我说，“你们俩，是我见过所有情侣中，最幸福的一对。从来没见你们吵架，哪怕是闹别扭。”杨素说，“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都谈过恋爱，所以遇到了对的人会更珍惜。”

　　他们把恋爱过成了婚姻，一起生活一起存钱，杨素说，“等凑够了首付的钱，就在燕郊买套房。结婚了要有个家，不能老租房，天天担心房东突然说这房不租了，又得搬家。”看着这一面墙的照片，我哈哈大笑。

　　2017年，在燕郊房子未限购之前，杨素因为妈妈生病回老家了。再回来的时候，是拿行李。我跟她约了饭，她告诉我，“我们家里只有一个女儿，陈辰家也只有他一个，我们都去不了对方的城市。”

　　我说：“你们不是准备在燕郊买房吗？到时候可以把两边的父母都接过去住。”她说：“我们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都没有告诉父母，因为我们知道，父母可能会不同意。”

　　她说着说着眼圈就开始发红，“就想着，到时候买了房也由不得他们不同意。可是这次回去，我妈妈病真的很严重，她说她想看到我结婚。”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大部分时候都在给她夹菜，她低着头一边吃一边说，“在家的时候，每天早上睁开眼就想哭，看手机还有他发的消息。每天除了照顾妈妈，就是吃东西，心里空的，吃得再多也填不下。他也知道我们可能要分手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一句也没问过。”那顿饭吃完，突然就觉得还是别爱了，不爱就不会疼，在一起就意味着要失去。

　　杨素走了。

　　陈晨在她走之后就重新找了房子，搬家的时候我问他，“你也要回老家吗？”他说：“不回，好好工作，存钱买房子。万一她还回来呢。”他们走后，那一墙照片也没了，留下一片淡淡的，照片曾经存在的痕迹。

　　盈盈是我的初中同学，在来北京之后才知道她也在帝都。同是异乡为异客，虽然初中关系不怎么样，但我们再次聚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尬。

　　她老公也是老家的，初中、高中、大学一个学校的，也是缘分逼得紧，刚毕业就结了婚，然后来了北京。她说，她的梦想是，在北京站稳脚跟。现在想一下，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说什么都不算数。

　　在北京，她老公在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她做销售，每年都能存些钱。快生孩子的时候，房东知道了，强硬不再继续出租。拖着个大肚子，忙着搬家，那是北京的大夏天，在电话里她用四川话说，“房东咋个这个样子，她都没生过娃儿蛮？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得。”

　　有了孩子后，她的大部分精力都在照顾孩子，父母帮不上，请保姆不放心，工作也落下了。家里所有的开支都落在了老公身上，她突然后悔来北京了，梦想做梦就好了，干嘛要折腾自己去实现？

　　在成都的房子未限购前，她们赶上了最后一班车。

　　2018年年底，互联网企业大裁员，盈盈老公也没能逃过。她说，“这都是命，孩子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也该回去了。你在北京好好驻守，到了成都找我！”

　　我呢？从四川到北京，认识了河北的他，相恋结婚。在北京，没房，没车，没存款。期待未来，地铁不挤，房价暴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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