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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老照片,大约是1980年在老洲照相馆拍摄的,左边是我儿时的玩伴——凌炳祥,右边是我。三十多年里,我的蜗居多次变动,发小相片,仅存此张,弥足珍贵。
我仔细端详着这张老照片,不由得想起2017年1月31日。那一天,我去了堤内老洲,看望想见而多年未见的儿时玩伴——凌炳祥。
虽然是正月,但是我并不觉得寒冷。
那天中午,在桥头老洲的大弟家吃饭后,老小开车带着我和二弟去堤内老洲,他们是去参加同学聚会的。
小车在北枞路老洲段望西南方向奔驰着,长江还是那个样子,堤内的景物不再熟悉了。想起四十多年前,我和炳祥等几个小伙伴多次拉板车,送货到沙池或红阳食品组,走的就是这条路,不过那时路面是沙土的。
炳祥1959年11月出生,小我8个月,国字脸,个子比我高,1米75左右,身材不算魁梧,但也不瘦。他性格直爽,从来就不会玩绕子,对人也很实在。
因为他大哥凌炳华和我老爸都在食品站工作,他家就在供销社大院的背后,离食品站不远,所以我们从穿开裆裤子时,就一起玩耍。
小时候,我们常常偷偷地去河边洗冷水澡,下河抓鱼捉青蛙,上树摘果子掏鸟窝,滚铁环砸纸牌,玩得不亦乐乎。做害(坏)事的时候也有——爬上院墙,偷钓供销社的牛骨头;雨天,偷钩食品站隔壁方家的石榴。
上中学起,每逢放假或星期天,食品站的几个小伙伴,时常在一起做小工,多是往老湾和沙池等食品组送糠或煤。我们顶烈日,冒严寒,风雨兼程。
记得1979年10月,我去永合小学代课,他挑着装有大米和书籍等30多斤的担子,相送到终点;1979年12月,他被食品站聘为合同制工人,我陪他一夜……
1980年我在食品站待业,我们就有了更多的交集。我们一起杀猪卖肉,一起调运鸡蛋去横港,一起骑着自行车或步行去胜利大队或同乐村看露天电影,一起拜访共同的好友,第二年3月份我招工分配在食品站工作。
炳祥这个小老弟,有时大大咧咧的,肚子里就是藏不住话。作为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说的。
1984年5月的一天,在安庆的小娘,带着高中毕业不久的女儿小芳来到老洲,希望我辅导她学习。小娘单独对我说:她很喜欢我,想将我的工作调到安庆,也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我,现在就将小芳放在我身边,以培养感情。
老友看到我家多了一个女孩,问起,我如实告知。那成想他嘴巴没门,和几个同事说开了,后来这事传到我父母那儿,虽然小娘早已和我父母商量过,但是父母还是怪我不成熟。
和炳祥玩那么长的时间,也就这事,我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小意见。
“大哥,到了”,老小叫醒了我。
我们下了车,在街上转了一圈之后,我就和弟弟告别,想去寻找当年的小伙伴,知道他还在杀猪卖肉,虽然都下午三点多了,我还是直奔菜市场,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望着空荡荡的菜市场,我猜他应该在家里,顺着小路一直向北,向着记忆中小伙伴家的方向前行。一路走过变化太大,早些年的那些破旧房子以及路边的池塘都不见踪迹。
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路,将我的思绪又拽回那过往的日子。
1990年春节,我和新婚妻子从安庆回老洲和家人团聚,炳祥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还叫来了他大哥和江莲芝作陪,那时他就有了一儿一女。
这是那些年,我最后一次去他家。房屋是黑六间的,坐北朝南,房屋正面有一空场,靠南有树木和猪圈。房屋西北角的一间是老友的房间,门口有过道,通向西边的披屋。小时候,我玩晚了,有几次在这儿留宿。
自1984年10月,我停薪留职离开老州,特别是1991年父母也离开老洲后,我们之间的接触就少了,当年的信息交流不像现在方便,我们偶尔写信,也有的是从他人处得知:1988年老友和大哥分了家;1994年他母亲去世;2015年他从我大弟那儿得知我的手机号码……
27年没见,屋还是那个老屋吗?人是否像舒适懒散的我,头微秃,肚已挺,也变了模样?
不知不觉,走到了似乎是他家地基的附近,在相距6米多的两个纵向的房屋之间凹进10米深的地方,有一铁栏栅大门堵在那儿,透过虚掩的铁门,眼前呈现的是一个400多平方米的大院子,我往里仔细打量,大门对面是一栋倒“凹”字形状的坐西朝东的两层楼房,楼房左侧凸起处有东西向的栏杆,将小院一分为二,栏杆北面种有一些蔬菜;栏杆南面零星种有花卉和树木,院内有两部电动三轮车,在这一带算是很气派的。
我有些疑惑了,这是他家吗?好家伙,有这能耐?
向前再走走,看看我的同学汤四翠家的老屋可在,哦,也已面目全非了。
找不到一个熟悉的参照物,我无法定位。本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没有办法,只好电话联系。
只见老友拿着手机,从两个纵向的房屋之间大步流星地冲了出来,老弟左右一搜索,他看到我感到十分意外,更多的是欢喜。
握着昔日伙伴温暖的大手,感觉他虽老气一些,但是体型还没变,说话还是那个味、那个调。
进了大院,我受到了老友和弟妹的盛情款待,一桌佳肴,外加美酒。
久别重逢,聊得最多的是,离别后的各自经历、家庭情况、儿女现状,间或的也谈谈过去身边的人和事。
酒酣耳热时,老友声音沉重地向我详细诉说母亲去世的过程:1994年农历二十八,我坐在母亲身边,看几个人陪着母亲大人打小牌。母亲连赢三牌,大笑后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连忙把母亲搂在怀里,急声地问:姆妈,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见母亲没有反应,我们将她火速送到医院,可惜因为脑溢血,母亲大人已经归天。一年多我都没有心思从事工作,整天沉湎于悲痛之中。
老友眼里闪着泪水,期间几度哽咽,说到这里,沉默了许久……
炳祥在家是老幺,二哥炳生1971年参军,后分配在安庆石化厂工作,大姐和二姐早就出嫁,我对她们的印象都已模糊,小姐炳英成年后不久就出嫁。在小伙伴9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除去1983年到1985年在红阳食品组工作的那几年,老友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一般来说,老幺是全家最惯着的人,也是对母亲依赖很深、和母亲感情最为融洽的人。母亲这一走,他就像失去了一片天。
时间是伤痛最好的疗药,慢慢地我们都走出了悲伤。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须臾,就轻快地说起,还保存着三十多年前我的一封书信,随后他眉飞色舞地聊起了当年的梦中情人,虽然弟妹就在眼前,亦毫无顾忌。老友见我使了个眼色,微笑地解释说,这些事早就和老婆说过,自己是个心胸坦荡的人。
弟妹不时地点着头,满脸幸福地、羡慕地看着我们。我酒意微醺,斜靠椅背,眯着眼望着她醉美的脸庞,我揣测她的想法:这对傻兄弟,虽各处一方,多年也不怎么联系,对方发生的悲喜之事,有的也浑然不知,但他们将对方在自己的心底珍藏。一旦重逢,他们之间的友谊,就像这火锅下面燃着的栗碳,红红火火,不时地蹦出炫彩的火星;更像这瓶美酒开瓶即香、沾唇即醉,绵甜而久长。
听到儿时玩伴这些肺腑之言,我好高兴。敬佩老友,对母亲的孝敬、对友谊的珍惜、对爱情的潇洒,也羡慕他们夫妻的和谐。
是啊,当年我们好年轻,心中各有所爱。
但是,在漫漫人生的路上,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轨迹。即使不能再交集,离别时,何不优雅地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
一壶浊酒喜相逢,往日多少事,尽付笑谈中。
--END--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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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文杰,1959年生
枞阳老洲人,现居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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