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姨在医院陪护姥娘,我就不用去了。
去陪老人家聊会天,到时间了,我便折返,回我自己住的地方。只是,无论如何,我都睡不着,咋都睡不着。
丫丫嫌我打扰她睡觉,噎了我一句:你咋跟个蛆似的,动来动去。该睡就睡,老人的病不是稳定住了吗?
我心想,要是你姥娘生病,我保准能睡着。
只是这话,我不敢说,后果我自己是清楚的。
试图睡去,可是,一闭上眼,姥娘弯曲僵硬的胳膊,呆滞绝望的目光,紧闭不开的上唇,便如梦魇般在我的眼前来回游走,挥之不去。
我开了灯,丫丫从床上腾起,嚷了一句,你还能睡不?不睡就滚~!
我夹着枕头,抱着被子气呼呼地快步走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更加睡不着了,也不知道几点睡去的,反正,一直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母亲搂着胖妞,在副卧睡的。我推开了门的一角,往里张望,胖妞已熟睡,母亲鼾声四起。
按理说,胖妞应该跟着丫丫睡的。没办法,不愿意,非闹着跟奶奶睡在一起。
我想,多年以后,母亲之于胖妞,于今日的姥娘之于王小二,其间的情感,是一样的。
隔壁病床的老人也是一直在昏迷,70来岁。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个男的。后来,想想自己的逻辑也够傻逼的。
医院的病房,男女是有区别的。特殊或紧急情况,除外。
那老太太因为治病的缘故,把头发都剪去了,只是看起来,跟男人差不多。
老太太的病情很严重,已经昏迷三天了,浑身到处都是伤疤,屁股上烂了一大块,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好像是糖尿病啥的,可能还有其他的病症。反正,病情不轻。
她有四个女儿,大姐,二姐,三妹,四妹。大姐50来岁,二姐看样子,也得那个岁数。
三妹四妹跟姐姐的年龄间隔区间有些大,看样子,三妹也就40岁的样子,四妹可能30来岁。
四妹,打扮得比较洋气,夹克,皮裤,还戴着鸭舌帽,脸部应该在美容院保养过,去皱纹,去眼袋,弄了拉皮啥的。
反正看起来,蛮紧的.......
三妹,四妹来了,看看老太太就走了。我看着就来气,你妈都这样了,你咋忍心扭头就走的呢?
剩下大姐和二姐在病房陪护。
老太太大小便失禁,二姐嫌臭,跟大姐商量,干脆请个护工。
大姐说,我孙女上下学,没人接送,孙女还感冒了。她爷爷这两天也有点感冒,不舒服。家里实在是缺人,我都急死了。要不,就请护工吧。
她们开始打电话,联系,自然不在话下。联系护工的事儿,咱先搁着不提,单说大姐说的那话,你觉得,那是人说的话吗?
什么叫你老公有点感冒,不能接送孙女?感冒是很严重的病吗?你老公是快要死了吗?
混账东西~!
护工来了,是两口子,也是50来岁,一个人,一天200块钱,应该是。
大姐和二姐给护工安排了几句,之后,拎着包就走了,边走边商量如何分摊护工的费用。
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下,这里面哪还有亲情在,你就是去看望朋友,也不能这么敷衍。
你不能这样,不能的。
而护工,则更有意思了。
大姐二姐走之后,老太太又拉粑粑了,护工故意高声嚷了一句,哎呀,忘记拿一次性手套了。
说罢,便转身出门去了。这一走,就是1个多小时。我的姥娘都吊完1瓶水了,护工还没回来。
老太太在床上反复蠕动,翻来覆去,好像是在发癔症,正吊水的那只胳膊,反复扭动,我害怕针头歪了,或者扎进肉里,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便赶紧去喊护士。
护士在门外嚷嚷,29号床的家属呢?29号床的家属呢?
无人应。
再喊,也无人应。
我打了小报告,跟护士说了我看到的情况。护士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不再搭理。
我喊住护士,问她,能不能给病人家属打个电话?
护士跟我说,我现在有事,你去护士台查查。
这.........
我又跑到护士台,说明了情况。一位年龄大的护士问我,你是?
我说,我是隔壁病床患者的家属。
她的嘴角微微笑,说,好的,小伙子,我知道了,马上跟患者家属取得联系。
没过10分钟,护工来了。我估摸着,是老太太的女儿跟护工打了电话,可能也说了其他的话,要不然,护工不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瞪啥?不能干,就滚蛋,拿人家的钱,不办事,你啥意思?这话,是我在心里说的。
这些护工,很多都是老油条。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骗钱的。
也在情理当中,谁会乐意伺候一个大小便失禁的陌生老人,不是为了钱,谁会干这活儿?
晚上,过了饭点了,四个女儿,仍没有一个出现。你真的有这么忙吗?
四妹应该又去美容院做拉皮去了吧,今晚的四妹应该更紧了吧.......
二姐,三妹的情况,我不清楚。她们之间是否存在恩怨,我自然也不知晓。
单说这大姐,你为孙女做的晚饭一定很美味可口吧?孙女一定很喜欢吃吧?在你的悉心照料下,孙女的感冒一定好很多了吧?
我算是明白了,子女之于父母,屁大的事儿,都是天大的事儿。而父母之于子女,天大的事儿,都是屁大的事儿!
爱,从来都是单向传递的.........
(完)
关键词: 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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