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慕君
1
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眼神很是闪躲，一副底气不足无所适从的样子。
我不认识她，我在咖啡厅小憩的时候，她坐到了我对面。
她说：“你是关教授的女儿关小婕吧？”听她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的脑海里进行飞快搜索，都没能想起她是谁。
看出我的疑惑，女人开口了：“前段时间，我的未婚夫去世了，一天晚上提着电脑出门，半夜三更的时候，跳了江，尸体都没寻回来。”
看来是个苦命的女人，但，这些和我什么关系？
女人接着说：“你能听我讲个故事吗？”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但她能够说出我的名字，显然有备而来，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叫张薇，未婚夫叫齐林。
他们自小就定了亲，村子里很穷，几十年都走不出一个大学生。可他俩，双双考上了大学，虽然只是二流，但对于他们这里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
双方父母窘迫的家境，承担不起两人的学费，张薇就自动放弃上大学，集齐所有人的力量，供齐林读书。齐林大学毕业后，他们就结婚了。
齐林考上了研究生，硕博连读那种。他们条件不好，齐林想过早点出去工作来缓解经济压力，所有人都劝他，继续读下去，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怕再多几年吗？于是，带着全家的期望，齐林继续读书。
齐林的性格有点偏执，他学的经济学，一心想做农业经济的课题，用他的话说，他想以己所学，发展农业经济。但是导师却希望他能跟着自己的规划来走。
两人闹了不愉快，导师索性不管他了。
齐林要写论文，需要大量数据，他坚持，要自己得出数据，而不是用别人的。那些年，他走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农村，调研，走访，花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
就在他信心满满想要写文章发表的时候，他辛辛苦苦得出的数据，却被别人占为己用，是他同门的硕士师弟，优先发表了文章。
齐林跟师弟理论，师弟理智气壮地说，我又没有抄袭你的文章，只是借鉴了一点数据而已。哪个人写文章不借鉴？不然你当那些参考文献是骗人的呀？
齐林气不过，找导师理论，导师因着之前的过节，完全站在了师弟那边。
齐林一气之下病倒了。
可能是导师也觉得理亏，又给他重新布置了课题，并几乎是帮着他完成并承诺，一定给他博士学位。大家都劝他，算了，事情都这样了，不如就直接毕业拿学位算了。
可齐林偏偏不乐意，愣是没有去答辩。就这样，辛苦几年，啥都没捞到。
也许是承载了家人太多心愿，他受的打击特别大。他自此郁郁寡欢，得了抑郁症。
我说：“人家说的确实没错，虽然数据是你未婚夫亲自调研所得，但它们毕竟只是一堆数字啊！你看统计年鉴上发表过的数据，都让人借鉴，何况是他个人的数据？”
女人流下了眼泪：“我知道！所以，那件事说破了天，也没有什么波澜。我们人微言轻，那篇文章得了奖，给了学校荣誉。学校正想靠这件事提升自己的地位，当然不肯为了我们去捅娄子。事情就这么压下来了。可是，谁还齐林公道呢？”
我对面前哭泣的女人产生了同情，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收起眼泪，说：“剽窃数据，背地里不要脸偷的人，就是你的男朋友周良！”
我吸了一口凉气，周良？为什么是他？周良在我眼里，可是二十四孝男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心里冒起一团火，我斜睨着她：“这话不能乱说的，你有证据吗？”
女人摇摇头：“如果有证据，齐林就不会死了！他带着最有可能查出蛛丝马迹的电脑跳了江，就是死无对证啊。
当初周良想问他借数据看，齐林二话不说就给了。齐林那么信任他，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本来这种事，我是想算了的，至少人还在。但是，因为抑郁症，他决绝离开了我们。你知道吗，我还怀着他的孩子！我该怎么办？
我辗转打听到了周良的去向，在这边好多天，才打听到，你是他女朋友。所以我来找你了，周良这人，心术不正，你要三思。”
我知道张薇的目的不止提醒我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她想让我帮忙，能不能帮助齐林昭雪。我的脑子是懵的，一个女人，对我说我的男朋友害死了她的未婚夫，让我帮她？
我没有完全相信张薇的话，只是留下了张薇的联系方式。
我心情复杂走出咖啡厅，手机响了起来，我看都没看就知道是周良，因为这是我为他设置的专属铃音。铃声欢快地响着，可手机却像烫手山芋一样，我不想接，也不敢接。
2
周良是我爸爸的博士生。我爸爸，是N大的经济学教授，也是金融学院院长。
那时候，我常常去他的办公室转。我的目的很简单，找男朋友。
我就喜欢学金融的男生，觉得那样的男孩子，有难以阻挡的魅力。近水楼台，我认识了周良。认识他以后我得知，他硕士毕业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因为论文获了大奖，被推荐到我爸的课题组念博士。
周良眉目清秀，散发一种书生的儒雅气质，正是我喜欢的典型。就这样，被我称作学霸的周良入了我的法眼。我们谈起了恋爱。
我没有想到，我爸会反对这件事。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周良是个绝对优秀的人，而且就在眼皮底下，知根知底，有什么不好？
但我爸一直坚持，做朋友可以，谈恋爱不行，周良这个人，急功近利，我驾驭不住。
我不禁觉得好笑，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不就成了，谈什么驾驭不驾驭的，现在谁不喜欢名利？就他而言，当初也没少为当上教授伤脑筋啊。
再说了，谁还没个缺点？像我过分苗条，象征女性魅力的胸部那么小，周良虽说也开玩笑嫌过我的小，但并没真去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呀！
为周良，从没红过脸的父女二人结下了梁子。我也不再去爸爸的办公室，只是私下里跟他见面。
周良没有住在学校，他在校外租了一间屋子，他妈妈在这边照顾他，他说，从小到大，他只吃得惯他妈做的菜。不管去哪里，他妈都跟着。
说起他妈，那照顾起儿子来就叫一个无微不至，啥事都想得周到。
为这，周良还特意向我解释，说他只是忙不过来时接受他妈在生活上的照顾，并没有因此变成妈宝男哦。
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哪里还管他是不是妈宝男，年轻的我认为母子关系如此和谐的男人，以后婚姻也会和谐。
所以，我并不排斥他妈的做法，还常常去他家蹭他妈做的饭。
知道我是教授的女儿，乐得合不拢嘴。我不担心我爸会因此迁怒周良不给他毕业，毕竟，他向来公私分明，爱生如子。
如今的周良，顺利拿到了博士学位，供职于一家银行。
我跟他，也正式谈婚论嫁了。我爸一直没有同意这门婚事，我是一直怨他的。可婚姻大事，自己怎么就不能做主了？我们原打算过段时间直接领证，可突然有人告诉我，我要嫁的那个人，并非良人，我怎么接受得了？
我很爱他，在我心里，他除了太急功近利，别的没啥毛病，就是我心中的白月光。而张薇的控诉，无疑让那白月光，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时候，一件往事突然闯进了我的记忆。
那还是一年前的一个午后，我们十指紧扣在散步，我突发奇想，在一起那么久，还没去过他的母校看看呢。我便提议，有时间买车票，到B大去逛逛。
没想到一向对我言听计从的周良，二话不说拒绝了，还很急躁地说：“好好的，你提B大做什么？”。
我不解，好像B大于他而言，是一个很抗拒的地方才会让他这般躲闪。
周良紧接着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小婕，你要知道，现在我的母校是N大，跟B大没有关系。就B大那样的二流大学，完全跟N大没法比，就好像，那里的老师，跟你爸爸也没法比一样！”
他的意思是，昔日的母校和导师，根本配不上他？这是什么言论？就因为学校不是名校，导师不是名师，所以不屑一顾？
如果不是B大和导师给了他那个平台，他怎么拿到学位，怎么发表论文呢？他这么堂而皇之贬低？我觉得说不过去。
当时，我只是对他的态度颇有微词，觉得他自负，不懂感恩，但不至于让我记得许久。
如今回想起来，我想，不懂感恩是一回事，更重要的，应该是他在逃避什么？或者更准确地说，是B大有他不愿提及的过去。我的心往下一沉，我觉得，张薇说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周良打了一下午电话，我终于接了起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温柔得要把我的心融化。到嘴边想问他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内心陷入了煎熬。问他吧，怕之间有什么误会，让他伤心。不问他吧，又实在是一根刺横在我心上。
我想到这些年，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大小事都是很上心，是真的把我宠上了天。
选择的天平已经向周良倾斜。我努力说服自己，忘记那件事，周良没有剽窃，是人家自愿给的。至于齐林一时想不开得了抑郁症自杀，那也是他不会控制情绪。再说，本就是他偏执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定了定心，去找周良。那天，我紧紧抱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从我身边消失了。我要严守这个秘密。张薇自己也说没有证据，除了抱歉，我别无他法。人都是自私的。
3
但是，怎么可能真的忘记呢？挂念得久了，有时候我会做梦，梦见张薇质问我为什么不搞清楚，甚至还梦见过一张模糊的脸，向我控诉他的冤屈。
人心就是那么奇妙，一旦心生嫌隙，什么都会慢慢扩大，这件事，在给我带来无尽困扰的同时，就像是一个无形的放大器，放大周良一些缺点，一些在之前，我从没觉得是缺点的缺点。
我们关系大不如前。
我经常因为看不惯他的一些行为，跟他吵架。那天，他妈买菜回来，我们刚吵完。
我哭着摔门而去，留下了一脸惊愕的准婆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我们吵架。
我走到楼下，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准婆婆的笑脸，这个老太太，之前对我非常不错，我就这么摔门走了是不是不合适？
我赶紧调整了心态，打算上楼去跟老人家道个歉。可还没到楼层，我就听见周妈妈的声音。
“良子，这小婕是怎么回事啊？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书香门第的孩子，脾气那么暴躁啊？从小到大我和你爸都没大声吼过你啊。”
我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正想上去道歉，另外一个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哼，也不知道最近发了什么疯，三天两头挑我的毛病。偏我还不能发火，不能惹她。
要不是还指着她爸把我弄进N大做副教授，我早就想扇她了！要说这个关老头也是可恶，死活不同意我跟关小婕在一起！”语气里满是厌恶。
我震惊地捂住了嘴巴。这是周良说的话？周良是不止一次提过想让我爸帮他一把，但是，因为我爸没接受他，我不好贸然开口，一直在等机会。我没想到，他的目的仅此而已。
我迅速逃跑了。
我一路跑到跑不动，才扶着树，喘着粗气。我的心被狠狠撕裂，痛到不能呼吸了。
为了他，我忤逆了一直疼爱我的爸爸，一心想跟他在一起，几匹马拉都不想回头，我甚至已经跟亲戚朋友报喜，准备把自己嫁了，我应该是一个幸福的新娘才是。
可是短短几天，我经历了什么？
他对我所有的好，不过是为了利用我。爸爸说得没错，他确实急功近利，主意在我身上一打就是几年。
我非常后悔我的一意孤行，爸爸带学生这么多年，也算识人无数，我应该听他的话的，一开始就抽身，也不至于现在被打击得那么溃败。
我一路跑回家，在见到爸爸妈妈的那一瞬间，我嚎啕大哭。我向爸爸道歉，原谅我的任性。
我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爸爸。爸爸也是一惊，周良这个不为人知的过去，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
爸爸严肃地说：“他为了达到目的利用你，说明他不择手段，那么当初为了名利剽窃同学的数据，完全不是没可能。小婕，你遇人不淑啊！”
妈妈轻拍我还在一抖一抖的肩：“还好，一切还来得及，你还没跟他结婚。”
我收起眼泪，是啊，一切还可以控制啊，这些年，虽然我一心在周良身上，但从小接受的传统教育，让我一直坚守底线，没有越过雷池一步，所以，也许难过以后，就好了。
周良几天没有消息，我也乐得清静，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4
张薇又找了我一次，她告诉我，齐林的一个哥们告诉她，最近在清理邮件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当年齐林发给他的邮件，附件是那些数据。
当时齐林告诉他，他的二手电脑老出问题，怕数据丢失想留个备份，一时没找到优盘，就先传一份，到时候再下载。
然后他收件箱里没看到，这个邮箱平时也不常用，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如今他发现，那份邮件，静静躺在垃圾箱里。
我看了下那个邮件截图，发送日期在周良那篇文章发表之前。
张薇满怀希冀地问：“小妹，你说，这份邮件，能证明数据是齐林的吗？”
我摇摇头告诉她，这个证据并不充分。因为这只能说明，在文章发表之前，齐林有这个数据，但至于这个数据怎么来的，没法证明。周良也可能说，是他给齐林的。
张薇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突然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我问，既然齐林那些年在各地农村跑，那些来回的车票，都还在么？
张薇点点头；“都在，这些，是他留给我唯一的纪念了。”
这个时候，周良的电话打了过来。我犹豫再三接了起来。
他说：“小婕，那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好吗？但你也要反省一下自己，我堂堂N大经济学博士，却要在银行里做最基本的活，你又老是不肯跟你爸低头，也没法帮我，你知道我有多难做吗？”
我以正常的语气回答他：“明天我在家呢，爸爸想跟你谈谈，你来吧！”
就在刚才，周良那番表面道歉实则责备的话，让我产生了报复的念头。凭什么他间接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命还能那么潇洒，还能心安理得利用我？
我思索了一下有了主意。我不是侦探，没办法搞到严密的证据，但我想，既然他那么爱名利，那就利用这一点，让他自己露出马脚吧。他不是想要名利吗，那也得看他，拿不拿得动着沉甸甸的荣誉。
我回家跟爸爸讲了我的计划。刚开始爸爸是反对的，他觉得往事已矣，这完全跟我没有关系，不要牵扯进去，就当他看走了眼，招了这么个学生吧。
我说：“当年打动你的就是周良那篇佳作。但是，你也常说，数据是经济的灵魂。没有那么完美的数据，周良写不出来。名利是周良得的，但真正付出心血的，是那个已经葬身江河的齐林不是吗？虽然齐林不是你的学生，但你向来重视努力的学生，你忍心他没有昭雪的一天？”
爸爸思索了一下答应了我的计划。
5
我让我爸在周良来的时候，假意答应我们的婚事，并承诺，可以安排他进学校。
并且，我们还要举行一次杰出校友交流会。安排记者采访，由周良作为杰出校友代表接受采访，并且是以N大经济系准副教授的名义。周良肯定欣然应允。
果不其然，一切按着我的计划进行下去。
另外，背着周良，我去找了周妈。她之前在我面前，没少夸她儿子，并以自己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感到无比自豪。
我利用这个心理，告诉她，周良评为杰出校友了，作为他的妈妈，她功不可没，所以特意邀请她接受采访。
采访的时候，要把自己说得越辛苦越好，这样才能更好彰显她的伟大。
我还告诉她，她的专访，跟周良的专访时间不一样。周良不知道，因为我们想给周良一个惊喜，她的专访，我们是要以录像形式在周良专访上播出的。
所以让她不要告诉周良。周妈忙不迭答应。我在心里冷笑，好好看你的惊喜怎么变惊吓吧！
是的，我们在院里布置了两个会场，一个是以周良为主角的杰出校友专访，一个是以周妈为主角的感恩教育专访，当然，参会的人，都是演员。
然而记者都是正儿八经货真价实的记者，节目播放也是真的。这得感谢我那学新闻的好闺蜜静大妞了。
感恩教育上，老太婆说：“我这个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离开过我身边。他去哪，我都是要跟着的。几十年如一日伺候他，现在他出息了，作为他妈妈，我感到非常欣慰。”提问的记者朋友们，都是静大妞安排好的。
“周妈妈，您说不管您儿子走到哪里，你都要跟着对吗？有没有没跟过的地方？”周妈忙不迭摇头头：“无一例外。他啊，还就吃得惯我做的菜。我啊，一辈子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了。”
“那他去G市村里调研的时候，您也跟着去了吧，那里是不是特别艰苦？”
周妈摇摇头：“闺女，我家周良哪去过什么G市村里哦，他的活动范围，都没出过省！”
好嘛，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去哪里跟到哪里的行为，在别人眼里近乎变态，只有她享受着自我感动。那在周妈眼里就是大大的功德，肯定会拿出来说的。
我又来到周良那个会场，现场提问环节。我望着如今光彩照人的周良，心里一阵不忍。
这个我爱了几年的男人，终是要被我拉下神坛了吗？如果，他良心发现说了实话，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静大妞发功了：“周先生，我们听说，您当年跟N大结缘，是因为一篇文章，而且，那篇文章的数据特别出彩，是你亲身调研的，对吗？”
周良谦和一笑：“是的。”我心里一沉，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坦白。
随即，我又调整了心态，怜悯这样的人，不值当。
好戏即将登场了。大屏幕上出现了周妈的身影。周良惊愕不已。主持人解释，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请到了周妈妈，是因为感恩教育环节。周良明白以后，继续保持不失礼貌的微笑。
在采访周妈的录像放完以后，静大妞提问：“真的是一位伟大的妈妈。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我在之前，详细拜读了您的这篇文章，上面用到了在G市村的调研数据，可刚刚您的母亲却说，您根本没去过G市村，您能解释下吗？”
周良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他显然没想到记者会问这个问题。
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这个，额，我当然去过，是我妈记错了。你也知道，她年纪大了。”
静大妞又一次发问：“不好意思周先生，我刚说错了，您的文章压根没有提到过G市村，您连您到底用了哪些地方的数据，都不清楚吗？还是说，这是您编造的数据，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别人的数据？”
此话说得义正言辞咄咄逼人，全场哗然。我暗暗对着静大妞竖了一个大拇指。
周良面红耳赤，他知道，此刻不管他怎么回答，都是错的，他求助似的看向我，我当然得好好表现表现了。
我赶紧制止静大妞刁钻的提问，像保镖为明星挡狗仔那样说道：“好了好了，今天的专访到此结束了，大家不要问了，就这样就这样！”
我此番行为看似在保护周良，实则更衬托了他的心虚。
这时，又一大催化剂到来，大屏幕上又播放了张薇的视频。显然，周良是认识张薇的，脸色一下子惨白。
她道明了事情真相。一时间，质疑的声音不断涌起。聚光灯更频繁地闪，全部涌向了面如死灰的周良。我趁乱，离开了这个会场。
6
这段专访很快就播出了。同时，周良涉嫌学术论文数据造假，牵起了一阵舆论风波。自然而然，牵出了B大。B大和N大负责人同时发布声明，会共同彻查此事，给大众一个交代。
我担心时隔多年取证困难，我向B大寄去了张薇留存的车票。
那些车票，很好地证明了，文中提到的那些艰苦的道路，齐林，切切实实地走过。
周良终是无法自圆其说，又抵不住舆论的压力，终于承认，数据是齐林的。
我把B大发布的调查结果给张薇看，她忍不住泪流满面：“阿林，真相大白了！所有人都相信你了！”
那篇文章迅速被撤下，网上再也检索不到。同时，撤销此文获得的所有奖项。
周良那边也不好过，剽窃他人数据，因此害了一条人命，影响过于恶劣，故当年的相关人物问责，撤销周良的硕士学位。毫无悬念的，N大撤销了他的博士学位。
一夕之间，周良从天上摔到地上。
声名狼藉的周良在本地待不下去了，一个招呼都没打，就悄悄离开了。我彻底松了口气。
其实，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对名利的过度贪婪，也不会落入我这个套。毕竟，如果他懂得谦虚谨慎，低调做人，婉言拒绝这个所谓的专访的话，我的计划也不会成功。
再者，如果他能在最后一刻承认错误，也不会那么严重。我的计划是狠，但也给了他机会，只可惜，他被欲望迷住了双眼。
其实，人在做天在看，从他剽窃数据开始，他就该明白，命运终将把所有不属于他的东西讨回来，然后，再狠狠地惩罚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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