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节车厢

　　正月十五，元宵之夜。街上张灯结彩好一片美好的盛景。与母亲一同在这热闹的街上的一家店里就着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圆后，便拉着皮箱向火车站赶去。一路走来，雪花于那绚烂的街灯下摇曳。倒是一番极美的景致。我和母亲一路长谈也终于在火车站就此作罢。在检票的时候回过头来再最后一次看母亲，也在一只手的微微的挥摆中，送别了母亲的身影，拉着行李缓缓地进了二楼的候车厅。当夜虽为元宵佳节，但就此候车的人却甚是不少。除了像我一样远地求学的学生外，还有好多拖家带口的打工的客。倒是挺佩服他们为生活奋斗的精神的，但再看看他们膝下困顿的孩子，不免让人顿生怜悯。随着离发车时间的越来越近，候车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里面的空气也开始变得闷热的让人难受。于那人山人海里，我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提着提前买好的食物。然后两只眼睛干巴巴地望着那挂在墙上的表盘。秒针哒哒地转着，就像被上了发条的人偶只会不停地一圈一圈地转圈。一种对时间的厌恶感油然而生。或许在等待的过程，时间就会变的像一个刽子手一样，每一秒都会变得像被凌迟般的残忍而漫长。在一阵刺耳的电铃声响后，南边的窗口终于放闸检票了。我也由此随着拥挤的人群，慢慢向那检票口蠕动。在检验完票后，那种拥挤感才逐渐的有所减缓，但随着又是另一种紧张感的接踵而至，毕竟排长队检票的我浪费了好多的时间。这会也只能匆忙地向相应的站台奔去。幸运的是，也终于在发丝间露出些许的汗珠之时赶上了火车。在掏出火车票，核对了自己的位置后。便将行李箱放置在铺底。然后静静地坐下来等待换票。我睡的床铺是三号车厢10号的下铺，9号的下铺则与我对。但不巧的是一对情侣，你浓我浓的倒是让我有点受不了。但这倒让我想起了李子，一个我认识不久但有所倾慕的女生。便拿起了手机给想给她发消息，但看到手机显示00:40了，想必她肯定睡着了，便又此做罢。踌躇良久，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她发了消息“明天早上还要坐火车。可别睡过头了，晚安。”然后便躺在铺里一直玩着手机，直至两只眼镜开始不听话地打架。后来火车与铁轨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就这样，我开始沉沉地睡去。直至第二日，我被火车上的音乐给吵醒后才发现她回了我的消息。我马上拿起了手机来看，生怕错过了言语间美好的东西，那样子倒似小丑般滑稽可笑。“昨晚睡的早，没收到你的消息。我上车了。”时间显示是4:25。但再看一下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却是6:23。我便开始有点懊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对一个闹钟呢？那样就可以去接她了。至少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我又开始反驳我自己，那样的话，会不会显得过于殷勤令她反感呢？或许这就是我这辈子注定要做个loser的原因吧，做什么事都总是顾虑那么多，由此行动也会受到思想羁绊，而显得拖泥带水。长此受到侏儒般思想的拘束，便给人一种畏首畏脚的猥琐小气之感。额，算了，先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拿起手机又开始于她接话。“刚睡醒呢，今天天气还不错。你起床了没有？”总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蠢的连话都不会说，由此也总是拿天气来当脱口之词。我盯着手机的屏幕，但却迟迟未收到回复的消息。咦！四点上的车啊，这会肯定还在睡呢，自己真是个蠢蛋呢。想到这里，我便从铺里起身去洗漱了。然后坐在挨着窗户的坐凳上，于那美妙的音乐里赏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只不过当日的天气还真的是出奇的好，湛蓝的天空隐约地飘着几片白云。我倒了一杯清茶，静静地观赏着列车外掠过的一草一木。在啃完一个苹果后和几片面包后。出于无聊，便拿着手机躺在铺里来看事先缓存的视频。直至12点多我的QQ又开响了，果不其然是她给我回消息了。“刚睡醒，昨晚没睡好，难受死了。”“嗯嗯，那你再睡会。”我回消息。她“倒也没那么困，就是不想起来。”我“你赶快起来洗漱一下，我待会过来找你。”她“别过来，我会害羞的。”言语之间的挑逗让我更加想立马飞到她所在的车厢去见她。于是我的接话便开始变得不纯粹了。“主要是我妈妈给我装了好多吃的吃不完了，我给你拿过来一点。”她“不用啦！谢谢！我也买了好多吃的都吃不完呢。”都这样说了，我也由此就只能先打住那个念头，接着便转移了话题。“要不要一起玩游戏呢？”“好啊！火车上好是无聊呢。”接着我和她便隔着三节火车厢，在各自的铺里拿着手机一起打游戏，来打发那无聊到发霉的时间。但火车上的信号总是断断续续的，由此在尝试了极为不爽的游戏体验之后，我和她也只能隐隐作罢。然后对着手机屏互相聊了一些琐碎的事。我告诉她最近有写一本书，并给她发书的链接。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深度自卑者一种近乎可悲的买弄罢了。就像寒假的时候给她买弄书法一样。借着自己的一些略显拙劣的手段，给自己那暗淡的身影强行镀金。但于他人的眼里，那倒似极了动物园里搔首弄姿的猴子，不时地将自己红色的屁股暴露在游客面前，还表现出一副很是机智聪慧的样子。终于在一番强行的交谈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或者说那是泄欲后的垢带。在喧嚣过后便剩下一种粘稠物，堵塞了每一个毛孔，只留下憋着思欲在输入框上逗留。或许人就是这样吧，在过于在乎的事物面前总喜欢表现自己，借此来博人眼球。而过后又陷入长久的尴尬之中，而倍感失落。我和她的交谈，便正是如此。下面是那段对话。我最近有写一本书，你可以看一下的。写关于什么的书？算是现文吧，是随笔。你倒是挺厉害的。就是对生活的一种记实和感悟吧。嗯嗯。我有点困了。好吧！接着便是长久的空白与沉默。隔着三节车厢飘着一种莫名的尴尬。也只能放下手机在铺里翻来覆去的思忖着。然后伴着一种长足的失落感的而沉沉地睡去。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5点多了，车窗外的夕阳也正好照在铺里。倒略有几分惬意。我总是善于制造尴尬而又不会化解的那种人。所以在睡醒之后，也不敢再拿起手机去再做点什么。只能拿起一些面包来填塞那种长围的尴尬。也只是呆呆地坐在哪里静静地看着一些事物的飞逝。七点钟后，她开始有点按耐不住，也打破了那种长围的尴尬。“吃过饭了吗？”“那个，我只是不喜欢小说……”她仿佛也看得出我那种透骨的自卑感。由此特意的回了这样一句。而这虽毫无害处而略显狡黠的回答，却让我更加害怕。我也开始后悔自己拿一些小玩意来掩饰自己的无知。或许这就是一个弱者在世间为了生存的一种手段吧。总拿一些盔甲来武装自己，而将自己柔软易损的躯体包裹起来。从而达到一种愚蠢的自保。而就他人他物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种心理慰藉罢了。我不知道如何接话，而她又接着给我圆场。“那个你中午不是说要来我这边吗？”这让我更加地不安起来。但那种不安中却夹杂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由此便拿起手机来回复了她。“嗯嗯，我过会就来找你。”一时间，整个车厢里便漂浮着春天的芬芳。我拿起手机向着6号车厢走去。于那较为狭窄的过道里，我的脚步也从未有过如此的轻盈。一路上穿过了3号，4号，5号的车厢。眼看就要到第六号车厢了。但是可恶的自卑感又开始做祟了。在连接5号和6号的车厢的洗手间里。我偷瞄了一下那面的镜子。但就那一眼，便足以让我止步不前。镜子里自己那张写满自卑与不安的脸，那种浮于脸上丑陋的神态，连自己都有所厌恶，更不知道她视之会作何感想。便走近了梳妆台前，将那水龙头拧到了最大。并不时地用水冲刷那浮于脸上的丑态。但脸部却开始变得更加地扭曲起来。鼻子的山根也开始变得歪曲不堪。眼镜也开始变得浮肿。镜子里的自己的脸开始变越发的丑陋。我也开始停止这种愚蠢的办法。在关了水龙头后，在过道里掏出一只香烟慢慢地吸着。刚才的那份鄙夷之感也才得到暂且的舒缓。在香烟的熏陶下，脑子也开始有所清醒，便憋足勇气去窥探那第六节车厢。巧得是，她也正好恰巧站在车厢的最右端。就这样两个人只隔着一扇镶嵌着玻璃的门。但我一想到镜子中那自己丑恶的姿态。也只能待在哪里静静地吸着香烟。但看到她一直站在哪里对着窗外漫无目的地忘着，料也是一直在等待着我这个略显鄙足的朋友吧。由此便拿起手机回复了她。“我看见你了，但却没勇气过来，怕会尴尬的。哦！对了，我怎么忘了给你拿吃得东西了。”在发完消息后，又快步穿过坐满人群的熙攘的车道。5号，4号，3号。一想到她还在哪里等着，便从包里慌忙的拿了一个苹果和酸奶。然后，又快步地穿梭于车道。3号，4号，5号。接着又到里那个我踱步良久的洗手间。但依旧没能忍住偷瞄了镜子中的自己。但较为上次相比，那张脸倒是也并未那般丑恶。倒是手中的苹果的红润略显娇艳，还有那盒酸奶。这些所带的身外之物倒能够略微地填补了那份发自内心的自卑感。才得以一鼓作气地去推开五六间车厢的车门。而她还依旧站在哪里望着窗外。“hi，李子。”话虽已出，但却明显发现自己强装熟悉地口角略发地僵硬。她由此才转过头来看我。“呀！我好像搞错了。”“搞错什么了？”我连忙问道。“我以为你是那个经常穿白衣服的那个男生来着。”说罢，我便猜到了她所述正是同班的浩木，但又怕说的太过露骨，便拿着舍友一一问过。“你说的是是舒木吧。”我由此抬高语调来问。其目的是为了打破两人所愿成空的失落感。只不过她是错人之意，而我呢？也好像是错人之意吧。由此一种不明而喻落魄感迅速地凝结了车厢里的空气。一种枯叶落于水底的澈凉感不禁让人哆嗦了一下。但两个却依旧还是平静地对话，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那种不露声色的脸，便如同一张白纸一样黯然失色。“不是，不是。”她说道。然后我似是而非地将我的舍友故意猜了个遍。但却故意不提及那个人。她也在似是而非地认同了我的一个舍友。也在寥寥几句的尬谈之后，终于无话可说了，由此又进入了片刻的沉默。她倒是挺机智的，借着玩游戏来化解那份尴尬。也倒是，在以往的交谈中我也总是拿打游戏作为由头来与她得到更多的交流和接触。想到这些，自己便不由的拿自嘲来缓解一时的不成调的喜感。我顺势将苹果和酸奶放在了桌上，便坐在一旁的下铺的床上，然后掏出手机。就着那不稳定的网络，开始了游戏。我照旧是一贯的坑她，她也如往常一样似是而非地说着没事。但即便如此，往日那QQ上略显轻浮大胆谈笑，此是已经在这车厢里荡然无存。于是便在打完游戏后，便显入了长久的死寂。只留下两个人在哪里各自玩着手机，而一字不吐。车窗外是漆黑的夜景。车里昏黄的灯火下，两个手机的屏幕发着蓝色的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车厢开始变得燥热起来。一种不言而状的蒙羞感，正通过脖子动脉浮在了脸上，然后透过发丝散发着浓浓的颓败的味道。这使得我开始变得局促不安。为了能坐得住，我只好通过将目光投向那漆黑的夜景。来排解那种五味杂谈的感觉。毕竟那夜景要远比这车厢里显得舒畅惬意。不知过了许久，我也终于受不了那般尴尬的场景，便起身与她在拿车厢里道了别。也在那火车的过道里慢慢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