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海盗,我不是。我不了解关于母亲的一切,或许离开,或许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也许这都是因为父亲......他是一个漂泊的人,海盗船船长,他的责任只存在于翻波涌浪的地中海和大西洋,然后,这份责任也注定在那深不可测曼妙的蓝色离散,而给我的,除了沉默不语的珠宝外,就只有孤独的灯火。我记得自己没有哭过,即使是十四岁那年地中海少雨的夏天,我还是一样,没哭。我说服父亲带我出海,那是我第一次,最后一次,也就是唯一次跟随他,同时第一次记得,最后一次记得,也会永远记得,我是海盗的儿子......风平浪静,阳光下只有几片形状怪异的云开始肆无忌惮地撒野,玩耍在那面黑色的旗子边沿,黑色的被刀划出三角口的旗,沉重而又轻盈地飘,掠刮着飘忽的空气,父亲陶然于这样的生活,流露出满足的笑意,却又突然收回,摸摸腰间的金色匕首,精致,还刻着字,但我没看到。晚餐,跪在边角磨损的垫子上,我尝到了比父亲体味还腥的食物,是海水的味道,像那晚我靠在他宽阔厚实,并在黑夜里显得黝黑的肩膀,他则用强壮得以致尽是棱角的臂膊搂着我,另一只手把匕首弄到不寂寞的响。在这么一个汉子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兽物,他使我有些呼吸困难。晴天,父亲告诉我:“如果有一颗黯淡的星陨落,不要伤心,不要流泪,因为那就是我了。我不过是个海盗,这是命运,但你,是将军的儿子,也是海盗的儿子,你记住。”我听不明白,但还没等张口,疲倦好奇的眼里父亲的嘴角动了:“睡吧。”这种简单被繁星衬得更加简单。我看不清父亲的简单与复杂,看不清褪色头巾下黑布遮盖的空洞的左眼,海盗的标志,父亲的遗憾,没人提到过它的来历,至少我不知道。在我知道时我醒了,天些许阴了,身下的船开始留下沉重的痕迹,甲板上,两个人在决斗,我看到海盗右眼瞳孔中混浊的杀气涌向那位“绅士”,那位白脸“绅士”皮肤在火光中显得微红,虚弱却又狡诘的颜色。忽然那个人剑从海盗左侧劈来,又划到右侧,我知道,海盗看不到,然后更看不到了,他右眼看到血,左眼看到黑暗,最后连同头脑一起黑暗,只连贯地带有微笑地抛下一个句子:“我是海盗,而你,是我儿子,海盗的儿子。”剑早已划破他的胸膛,他的双眼也许张开,也许,已经合了。船像地中海一般沉寂,当然除了士兵的抢夺,后来船真的下沉,然后寂静。桅杆的呻吟停止的时候,我被捕到白脸将军的庄园并看到他的儿子,他的脸像他父亲一样苍白,高傲的神情显现出富有力量的懦弱,就像将军是海盗的仇敌一样,他也将成为我的仇敌。那夜,我得知新的黎明他将向我挑战,我从父亲那里学过剑法,西班牙人的剑法,新的机会,我将像西班牙将军一样复仇......在黎明的歌声里,一个同龄的少年站在我面前,他用剑指着我,剑反出的光有些凉,歌声停止我就战胜了他,我要刺中他的心脏,然后让涌出的血杀了他,但没能,似乎有很多人......只是我忘记了,第二天,我失去了左眼,牢笼里,有个人左眼看到黑暗,和血。第一次仰视父亲的匕首,发现上面的字,“伟大的将军”和“邪恶的海盗”,我清楚了耻辱,却模糊了眼眶。第三天,我逃出来,过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生命中只剩下一个字“仇”,如果允许有两个字,那么是“复仇”,而其中,再容不下第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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