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灼灼其华,十里绵延,若云蒸霞蔚,醉了春意,染了心头。
自古以来,喜爱桃花者不胜枚举,风流诗篇,字字旖旎,行行妖娆,于行文处见清韵,在落笔处出春情。
翻遍唐诗宋词,阅读桃李文字,眼前恍若铺开一片灿若朝霞的娇艳,的确,春来了。
朋友说,“桃花开,春就来,君不见粉蝶环绕花丛间,迎春亦闹春。”
我浅笑不语,轻轻摇头。
自二月末起,迎春花抽枝勃发,点点娇黄铺展在道旁,撑开冬日沉闷中第一朵花瓣,紧接着,樱桃花,杏花,海棠……次第绽放,你方凋零我开颜,莺莺燕燕,缤纷如雨。
桃花只不过是其中一份子罢了。
若说春意浓,浓在原野处,浓在沟渠旁,浓在山风间,浓在大道侧……
浓在油菜花开时。
三月,依然料峭。清晨的列车穿越烟雨江南,纵横千里平原,跨过黄土高原,跋山涉水,直至茫茫戈壁。
一路疾驰而行,你会惊喜的发现,不知何时,目之所及处,远远近近,盛开着数不清的金黄色蓓蕾,恍若从天而落的一片片云朵,点缀于麦苗的翠绿中,悄然探出了稚嫩的小脸,带着一丝胆怯,带着一丝不安,与轻风悄然握手,与阳光含笑问好。
那黄,是带着露珠的色泽,仿佛饱蘸了整个冬日的水分,娇嫩中带着明媚,憧憬中饱含着无数希冀;那黄,是阳光扯下的一片霞衣,划开了寒冬的苍郁,瞬间点亮了大江南北,贫瘠与富饶,荒山与沃土;那黄,是裹胁在春风中的一弯号角,一声召唤,就如星星之火,敲打开沉睡的冬装,大地,迎来了春衣华服。
正午,阳光正好,灿若金辉。
当我们疲累了双眼,向远处眺望,你会意外的发现,最养眼莫过于黄与绿的交融。
骄阳下,峥嵘勃发的麦苗抽高疯长,在微风中起起伏伏,翩翩起舞时若铺展千里万里的巨大裙裾,衣袂涟漪阵阵,裙角翻飞如潮,绿得恣肆,绿得沉稳,绿得底蕴十足。
而油菜花,则如少女身上轻薄的春衣,薄如蝉翼,轻若鸿影,在阳光下跳跃着。那一朵朵小小的花瓣,仿若千万只调皮的精灵,瞬间入了你的眼,只一刹那,就化开你心中郁结的冬情,卸去你埋头世俗的疲累。
娇黄衣衫绿萝裙,那美那色,是任何淡青妙笔都无法调和的色泽。是任何纸张都无法承载的如火如荼,是任何设计师都无法掌控的千里一色。
唯有自然,赋予了大地如此奇妙的色彩,点缀出如此醉人芬芳的香醇。
黄昏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夕阳挂在柳梢头,把最后的光芒洒落在这片催发着春意的大地上。
绿苗在春风中飞扬抽穗,黄色的油菜花节节生长,一路高歌一路绽放,摇曳在傍晚的苍茫中。蜜蜂嘤嘤嗡嗡,嗅着飞散在空气中的清香忙碌着,香甜的味道似乎从逐渐暗淡下来的暮色中扩散开来,落入你的舌尖。
我轻轻闭上眼睛,鼻端环绕着若有若无的清冽香气,眼前再次飘过那独属于自然的景观。心却无比宁静。
从高山之巅到温暖盆地,从烈烈风口到平原大地,茫茫原野,竟然呈现出如此曼妙一致的景色,真正的丹青高手,是那千千万万耕耘在土地上的劳动者。
“春天来了!”
我对着夜空中朦胧的油菜花慨叹。
春意浓,浓在田野荒原处,不见枝头俏,唯有油菜花开蜜蜂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