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资丘镇出发,泛舟西上,进入美丽的天池画廊,然后弃船乘车至中溪河,再沿花偏公路上行两公里,一座林木葱茏、状如猫头的小山峰就会出现在眼前,这里就是远近闻名的“峨峰寨”,乡里人平时都误叫为“恶公寨”。
峨峰寨三面都是险崖峭壁,只有一条独路可以直通山下,然后,沿着陡坡上“之”字型的台阶,拾级而上,便可直达山顶。
山顶面积虽然不大,但地势比较平坦,且有清泉汩汩,四季不断。这里,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未修花偏公路之前,山脚下就是从五峰到黄柏山的唯一通道,实为黄柏山南大门的咽喉。
清朝嘉庆年间,林之华举白莲教起义,安营黄柏山(亦称黄柏寨)时,曾在这里设关立寨,驻兵堵“卡”,“峨峰寨”即因此而得名。
清朝咸丰年间,离峨峰寨不远的花屋场出了一个很有文化且家资巨富的覃茂琼公,出钱捐了个“进士”功名,修起了“进士”府第,虽有顶戴,却不愿出仕为官,甘与林泉为友。一生中,除了种花养草、植树造林、与雀鸟为伴,便是游山玩水,特别是对寺庙情有独钟。琼公年轻时,与“穿洞河”(庙台子)庙里的和尚交厚,经常步行十余里前往,与庙里的和尚一起参禅论道,吟诗作文,一住十天半月,乐不知返。久而久之,庙里的和尚心生厌倦,渐至疏远,琼公乃读书之人,很绅士,和尚们的冷淡,使他感到有失尊严。俗话说说得好,“神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在有生之年亲手修建一座庙宇,以挽回颜面。
恰在这时,四川人哥老会会首李策卿来到这里,与五峰人向策安(字熙廷)相识,秘密联络,发展会众,继而举“顺清灭洋”的大旗起义,推向策安为元帅,李策卿为军师,由中溪出发,西指巴东,义军所经之地,杀教士,灭教徒,烧教堂,声势浩大。清廷闻风震怒,立即派兵进剿,次年二月,向策安兵败,李策卿便隐姓埋名,以勘舆风水为业,活动于长阳、五峰两县交界的中溪、白溢一带。
李策卿素与琼公交厚,得知琼公修建庙宇的想法,自然是鼎力相助。一面由琼公派人到处化缘,筹集资金,置办庙产,一面由李策卿选择庙址,规划设计。
李策卿精通“易学”,擅长“风水”之术,在考察周围的庙宇时,发现花屋场后山观包岭上的庙宇周围有七个小山包,便认定是七只地老鼠,长期以来,吃掉花屋场、地鼓坪大量的粮食,造成地里收成不好,致使老百姓贫困。
常言道,“再狠的老鼠也斗不过猫”,于是,李策卿提出,要根治鼠患,就要以猫镇鼠。并提出峨峰寨山形酷似猫头,又与观包岭遥遥相望,只要把观包岭的庙宇迁址峨峰寨就能把老鼠镇住。
此议一出,立即得到了当地乡绅富户乃至贫民百姓的一致赞同,纷纷捐款捐物,投工出力,很快就将新庙建成,并将观包岭的庙产以及用品全部转移至峨峰寨。
新建的庙宇,规模比原来更大,气势更加宏伟,一年四季,香客络绎不绝。一直到解放前夕,仍有和尚住持,终年晨钟暮鼓,古风蔚然。民国初年实行“改良教育”时,庙田和部分庙产收归花屋场小学,住庙的和尚,除了接待香客,收取一定的香火资费以外,就是一年四季以给老百姓送“平安符”的形式化缘,诸如过端阳节时,送“端阳符”,过小年时送“灶书”等等,自己刻板,自己印刷,每送一户,或钱或米,皆有所得,以庙养庙,生活倒也过得清闲安逸。
当地解放以后,庙里的菩萨被毁,庙产全部充公,和尚也还俗另谋生路。由于无人管理,房屋逐渐损坏乃至坍塌。
“残垣断壁立荒丛,欲证前缘万事空。独有榴花依恋旧,红颜如火耀禅峰”。去年秋,我与众友蛇行猿攀,登上寨顶,实地进行考察。曾经香火鼎盛的灵观宝刹,而今已是面目全非,断垣残壁内外,乱石横陈,荆棘遍地,草树丛生,人迹罕至。只有高大的庙碑依然斜躺在原地,忠实的守护着这一方净土;当年和尚们栽种的石榴树,依然顽强的生存着,已经熟透的石榴张开笑口,路出朱红的籽粒,成为飞禽走兽们的美味佳肴。
红日西沉,晚风渐起,黄叶飘落,瑟瑟有声。尽管斗转星移,时过境迁,怅然的失落和些许伤感之中,仍能想象到当年的辉煌,令人遐思无限,久久地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