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写文字了,此时指尖敲打出的却是怀念与悲伤。
2016年元月元日,农历冬月二十二,极疼爱我的二舅去世。自检查出重症直到去世,仅仅八十天。八十天,于一个人的一生,太短太短。怎么亦无法相信那么身强体健的二舅就这样匆匆离去。
清晰记得表弟与老舅去医院取拿化验单那天,二舅就像个胆怯的孩子一般坐在沙发上,腿脚规规矩矩,正襟危坐,似乎放纵了它们便是放纵了医院的无情。其实,我们早已看过化验单,那是无可回转的死刑书,我们懂得了什么叫无力回天。当时自己尚在工作中,大表弟将诊断书拿给我看,自己的泪水立时便滚下来。夜色渐临,老舅与大表弟迟迟未归,那对叔侄实实的是不知该如何向二舅交差。
他们仅仅是将拍出的片子取给二舅看,二舅看了,一言道破说,这是体内长了东西。而这个东西,我们都知道那是何等可怕。自己遂欺哄他说,他若是亦能看得明白诊断片子,便可以做医生了。其实,二舅内心里是明白的,他慌恐中一定有着太多的不甘心与不敢相信与无法面对。
一直用药,亦只能用药物来做保守治疗,其它的方法亦无须考虑。他在等候表弟去取诊断书时对妈妈和我说,他并不怕死,惟放心不下二舅母与小表弟,及我。此时,那些话语依然响在耳畔。
妈妈的心是自知道二舅的病情时便是碎得四分五裂。手足情,那的的确确如割断手脚般疼痛吧?八十天,妈妈似乎老去了十岁的样子。每每给二舅打电话,自己怕辛苦他,不会占据时间太久,如今,手机里一直存着几次自己与二舅的通话录音。寂静时,会点放开,如斯人在畔。
二舅病危。那一路上天蓝若洗,雪色皎莹,还有多少时日便会出暖花开?斯人却再亦无法看见。那么美好的生命,任谁亦挽留不住,痛断的何止是肝肠。
奔进房间,月前得见的二舅已经被穿好寿衣,张开着嘴,缓缓的呼吸着。最后离开他时,他尚在朦胧的睡意中,迷迷离离应着妈妈与我,当时自己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说会再来看他。一别,永诀。
抚摩着二舅青灰色的面庞,一声声呼唤着,泪如决堤之水。呼唤着他,一遍遍问他,是不是不再疼自己了?他是舍得身单影孑的外甥女的,他亦是舍得他的发妻他的娇儿,否则,为什么那么多的哭声与呼唤都无法唤醒他?贴近他的耳畔,一声声告诉他,小春儿回来了。
二舅在病中,从来没有喊过疼,恰恰是他的要强与坚强要了他的命,但凡他软弱一些,或许便不会失去最好的诊疗机会。他从未烦搅过谁,舅母是深爱他的,用尽心思对他好,这便消弭掉了我们心头的一些芥蒂与荆刺,往事已矣,原谅与宽恕,莫过如此。
那三天里,天气好得不可思议,竟是不像是在数九严寒天。冰雪在阳光下淡淡的融化着,天空碧澈,而似乎依旧触手可及的二舅却安睡在冰冷的黄土垄中,被大地吞噬。果真尘归尘,土归土么?
一直哭泣着。眼睛已经肿胀得不行。怎么亦不能接受他的离去。就像梦幻一般。如果真的是可以醒来的梦该有多好。
自有记忆时,便有二舅的身影在心头。常常抱怨长自己一十三岁的二舅似乎有虐待倾向,他疼爱我时一定要将自己折腾得大哭大叫亦不肯放手,偏偏要待外祖母在他手里将自己救下方作罢。用外祖母与妈妈的话说,自己偏偏又是不长记性的,每每,一定还是会奔向他向自己敞开的怀抱,结局一定是雷同的,会又一次被他弄哭,他会遭了外祖母的责骂而去,在下一次,自己还是会忘记曾经的泪。
莫待花落空折枝。生命是何等脆弱又是何等短暂的东西。那么多贪恋着的与流连着的,竟是一丝丝亦不能随身而去。真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呵。
关键词: 看尽春归落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