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时间静静滴落。
掌心传来的,是谁的温热。
一
良良说:“他们在上学,我在上学;他们结婚了,我在上学;他们孩子都叫我阿姨了,我还在上学。所以,我就说,我怎么可以就这么年轻呢……”
我大笑三声,“你还可以再装嫩些。”
我还没有那么迫切的渴望自己老去。
我喜欢现在自由轻快的状态,我的生活永远是一部轻松愉悦的童话剧,内容充实,情节曲折,且画外音幽默。
我还没有准备好改变现在的状态,还没有精心打造一个不凡的明天的想法,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准备想……或许真心是我太懒惰。
我很懒,我承认。所以他们直呼我小懒也就显得那么贴切了。
良良说:“很久没有回家了。很久没有给皇上皇后请安了。”
我说:“殿下,您这样可就不对了,皇上皇后那灼灼的双眸可都把家里的防盗门盼融了……”
良良忙点头喟叹,“是呀是呀,防盗门啊,融了多方便啊……”
其实,我也很久没有回家,没有给老头老太太请安了。我不想打电话,怕他们会想到我。他们也不给我打,莫不是真的怕想到我?
对一个从小在巷子里和男孩子们疯跑,到高中依旧不在乎性别只爱利落短发和宽松牛仔裤的我,真心是让二老受伤很深,以至于其现在内心无比强大,已经可以无视他们家有女儿这个事实了。
包子也常对着我发呆良久,一脸严肃地问:“小懒,你这妖孽究竟是男是女?”
换我淡漠的一瞥。
他又颇有深意的75把鐾?炜眨?簿驳赝掏伦鸥髦忠馕叮?笆?改炅耍?揖谷豢床煌改恪!?
又换我淡漠的一瞥,“本座乃是千年老妖,岂是你一凡夫俗子十几年肉眼凡胎所能参透的!”
包子很严肃,很严肃,很严肃。
包子其实有着比我更甚的无常理思维病态,从他和我说了十几年话,并且从未放弃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或许是由于我们这两个病人的反衬,良良到显得正常许多。她总能在我们几近遁入修罗道的关键时刻,把我们抽回现实。
说起来,每每我们想向良良致以最衷心的感谢时,那姑娘总淡然的一笑,“二位不必客气,不过两个嘴巴子而已,在下还抽的起。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明早的早饭,老规矩。”
二
和包子是幼儿园起就纠结的一团乱麻,良良是我初中同学。后来我们三个就偶尔鬼混到一起去后街的巷口吃馄饨,再后来就经常巧用一切不学习时间齐聚在学校旁边的旧书店里,再后来旧书店关门了,就找到了天桥旁的那个废弃花坛。干躺着,可以睡一下午,或是看满满一个傍晚的云彩。我总忍不住想,就那样躺着,一睡千年。
然而老太太的电话却总是不合时宜的冲进来,撕破和谐。一如现在,我必须掏出手机,听电话那端温和而有力的召唤。
“好的。母上大人,二十分钟后,我保证出现在您的饭桌上。请放心!”
“小懒,你家老太太真厉害,总是这么准时。十几年雷打不动……”
其实包子说的不对,也有几次没有打来,因为老太太出差去了。
老太太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有个计划和规矩,并且她不喜欢别人打乱它。我有时候想,生活或许不是这样的,有很多事都是在规划之外,不是有个词叫意外么。
“还有二十天,这个暑假就结束了……”良良没头没脑的抛出一句话,然后起身理了理头发,抬脚就走。
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小懒,大学真的还挺好念的。”
我忽然想起一年前,刚接到录取通知书时,良良问我的那句,“小懒,大学没什么好念的吧?”
一年后,我们依旧回到了这片熟悉的草地,依旧躺在这里,神游千年。却莫名多了一些东西,在心里不断游撞,激起的血液一波一波地冲刷着血管壁,潮汐式地湮没心墙。几丝疼痛,被闷得无声无息。不知何时起,习惯了这种疼痛,只要静静地躺下来,就会很安心,心就会很温暖。
或许,是我们太过执着,执着于过去,不愿放开自己。
去年的暑假过得很恍惚。一想到即将离开,就会莫名的心律不齐,看了十几年的天空忽然空旷的那么陌生。
对新的生活,我们像是洞房花烛夜的新郎,满怀着期望和畏惧,小心翼翼的触碰那鲜红的盖头,却迟迟下不了手。那耀眼的红布下,要么容颜静好,要么触目惊心,前者便是此生有幸。后者大不了一纸休书,只一瞬,只消一瞬。终于安慰好自己,颤抖着揭开,却不料那盖头下竟是如此的波澜不惊,平静的掀不起一丝涟漪,才知道还有第三种结果——那妆画得太精致,看不出真实。
于是一头雾水的开始生活,满心疑虑地寻找真相。水落总会石出,有一天真相开始慢慢地显现的时候,才恍然发现我们已经陷的太深,无法逃离了。生活就这样狡猾地把我们拖下了水。
但良良说的没错,大学真的还挺好念的。我早发现了。面对新的生活需要勇气,但只要迈出了那一步,接下来就好走多了。虽然我们依旧是顶着各种幻想和希望以及自己那模糊不清的未来,不断向前迈进,但只要每一步都尽我所能,对生活的狡猾不陷太深,留一些纯净的自己,总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三
包子和他女朋友分手的那天,恰巧是我生日。
包子打电话过来,“懒宝,生日快乐。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老规矩,一盒彩虹棉花糖,咱们就仙福永享。”我一边吃着良良递过来的慕斯蛋糕,一边嘻笑。
“得吧,宝贝,您请静待。咱们一定寿与天齐。”
挂了电话,瞧见良良正在抹嘴,大惊不好。果不其然,除了刚递给我的那块和象征性的给包子留的那一小口外,剩下的蛋糕都已被无良的良良吞下了肚。
“我去,怎么不胖死你。”
“嘻嘻,小懒,咱明年还买他家的蛋糕吧,换个大点的。”
送良良去火车站回来已是凌晨差十分。
她请了一天假,花了六个小时坐车,又花了三个小时买蛋糕、找到我学校、给我个拥抱、吃完3/4个蛋糕。而后匆匆又赶了回去。
良良除了在我和包子面前露出她无良的本性之外,十足一个品学兼优,让父母引以为傲,并且让别人家的父母频频举例的好孩子。良良很聪明,对一个事物总是看得很清,抓得住主次,从不打破底线。
“懒宝,我走啦,明早有个会,我是主席,你原谅我。有空会好好陪你的,现在快滚回学校吧。”
看着她挥着手,甩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