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写作文体验,发生在我小学一年级的生活里。那位有些失意的先生喜欢带着我们这群农家娃“游山玩水”,每到出发的时候,他总要做“动员讲话”:带上小本本,带上笔,看见什么写什么,这一路,我看哪些同学写出好句子来!一石激起千层浪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呵呵。一路上,我们写“农民伯伯在干活。”先生评:“怎样干活?”补曰:“农民伯伯在地里辛勤地干活。”评:“孺子可教。”兴致盎然,一趟活动下来,也可以写上几页。在先生这里,我知道了作文需要观察,需要怀着一颗敏感的心去感受。回头望,这确是我写作的最初体验,先生用生活化的方式让我第一次愉快地与写作相遇。
四年级的时候,我被层层选拔,脱颖而出,要代表学校参加乡里的作文比赛。初出茅庐,内心惶恐,那段日子有一种天降大任舍我其谁的感觉。为了准备比赛,我给自己立下规矩:每天必须完成一篇作文,否则自罚。那个年龄我听了很多励志学习的故事,尤其母亲的说教带给我坚韧与勇敢。那是一本A4纸大小的公司记录本,纸质硬实,气味清爽,是舅舅在省城公司带回来的。我就在上面写啊,写啊,足足二十多篇文章,写满了正反面。当我拿给语文老师看的时候,他在全班毫不留情地表扬了我。那个时候,我知道写作需要反复的练习,只要想写,就可以让文字变成永恒。后来,我从乡里捧回了一等奖第一名的奖状,当时的比赛题目还赫然在目:《我给某某打个分》。
中考那年,我们的作文题目是《忘不了你的教诲》,我写得酣畅淋漓,分数极高。这是我耍了小聪明的缘故。当我看到作文题目的时候,即刻想到了一篇自读课文,里面的故事感人至深。我以此为蓝本,把自己投入进去,用角色转换的方式行走在故事中。转变的自然而无痕,俨然我就是文章中那个被老师资助的孩子,彻彻底底又把自己感动了一把。这次考试让我知道了写作者最重要的品质是身临其境,在你的文字里要有自己的存在感,不是过客和观客,而是把自己真实的内心捧出来。
依靠这星星点点对写作的感悟,我在师范生活中也有了点文艺少年的味道。我的同桌是中学期间的高产作家,一副高度眼睛,一张消瘦的脸,据说没来师范就已经有几十篇文章发表。能够和他成为同桌,我自然要“近水楼天先得月”。小树林、凉亭下,我们谈古论今,常常意犹未尽。在他那里我知道了广告语都是浓缩的精华,细品,文质兼美;在他那里,我知道了作文背后就是对社会的思考,有思想的文章是耐读的。我眼前还会浮现出同桌写作时的样子,还可以回忆起他那并不美观的钢笔字里流淌出耐人寻味人生哲理。
为了把自己逼上新水平。我在师范第二年加入了学校的编辑部,说来有些脸红,并非人家慕名盛邀,而是我削尖脑袋硬钻进去的。编辑部的生活就是写稿、改稿、谈稿,一群对文字有感情的人聚在一起,像是找到了尺码相同的人。这个平台我印象不深,估计是自己能力有限,并未达到预期目的,但编辑部成员们身上那种儒雅与平和的特质让我至今难忘。一群人站在校园的芙蓉树下,咔嚓一声,青春定格。这次团队的经历,让我看到文字的魅力,只要想写作,就会遇到更多的朋友。写作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遇见?
我最早发表的一篇文章是从电台里播出来的。那是我对人生抉择的思考,文字不长,却是字字肺腑。当时第一次用了笔名“虽弓”。选择一个自己最熟悉的电台寄出,然后就在等待中了。还记得是在翟家娶媳妇那天,我正忙着端菜,听到收音机里我的文章,像是中了大奖,心都要跳出来了。第一次获得的证书是关于香港回归的征文活动,我写了一首小诗,竟有回声。最初的奖项总是如此迷人,一度让我感觉自己真的有写作潜质,就像一个刚入学堂的孩子,领回一张张奖状,就有了学习的自信。
源于这种自信,1997年的暑假,我准备完成一份有分量的社会调查报告。我选择只身翻山越岭到泰山北麓的一所希望小学去考察。推着自行车(处处都是盘山路),带着水壶、纸和笔,我花了半天时间才到了地方。坐在学校大门口,我这个稚气未脱的师范生,写啊,画啊,想啊,仿佛浑身充满改变社会改变教育的力量。调查报告最终全校获奖,也算是拯救了我这个文艺小青年的心。这个经历告诉我有意义的写作,需要建立在更广阔的空间里,担负着责任去写,超越小情调,让文字成为思想的化身、智慧的化身。
每个人都有出发的时候,往前想,其实我们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播下了种子,只是我们忙于奔波,疏于培植。今天重拾成长路上星星点点的写作记忆,我越发觉得读自己,也是一种美妙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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