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高校园里的漂泊狗

　　第一次注意到校园里的流浪狗，是在3号学生公寓住时。那时学校刚建成，所有老师都住在学生公寓里。楼外拐角处，放了一排垃圾桶。好几次发现垃圾桶里的垃圾袋被拖拽出来，袋内的垃圾被撕扯得到处都是，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发现，罪魁祸首是周边村子里的流浪狗。

　　那时进来的，都是体型较大的狗，叫不上种类，或许本身就是混杂了种类的。那些狗见了人，眼神怯怯的，远远就避开了，而且白天也少见，所犯“罪行”多在晚上。对那些狗，学校门卫也是见了就撵，怎奈学校正面透视墙，又是栅栏门，要想让它们禁足，确非易事，所以大多时候，狗在学校里穿梭，老师们也都不以为意。

　　不过有一条狗，却惹得几个老师大动肝火，必欲驱之出境而后快。那条狗我见过，说实话，我看了第一眼就不愿再看第二眼。那真真是一条“癞皮狗”，身上很多地方的毛已褪光，露出肮脏的肉红色，而长毛的地方，又蓬蓬燥燥的，感觉只要在墙上一蹭，毛就会掉下来。它的眼里露出的依旧是那种哀哀乞求的神情，让我不由得想到祥林嫂。被主人遗弃了的它，饥肠辘辘地跑到校园里，无非是想填饱肚子。可是它太丑陋了，丑陋得让人生厌，用我们的方言讲，就是让人看了觉得“胳懍”。于是乎，只要这条狗一进校园，就有老师招呼门卫，拿着棍棒，四处追赶。那只狗的命运最终如何，我不甚了然，却由此想到了许多。自然界的动物群落里，成员一旦患病就会被遗弃，任由其自生自灭，这是自然法则。而人的世界却在倡导孝悌友爱，试图将人从自然高度提升到社会高度，这或许也算是教育的一种职责吧。一只身患恶疾的狗，我们厌弃它，假如是一个人呢？生理上的丑陋让我们厌恶到如此程度，那么思想上的呢？

　　后来搬进了教师公寓，狗患还是时常发生。不过，体型较小的宠物狗多起来，尤其是白天。先是有一对毛色黑白相杂的小花狗，特别招人喜欢。听说两只小狗的妈妈就一直生活在校园里，两只小家伙就生在校园里，长在校园里。只是听说，但我感觉是真的，因为作为宠物狗，两只小家伙并不跟人亲近，见了人从不摇尾乞怜，你看那眼神，就会感觉到一种野生的漠然（又让我联想到缺少家庭关爱的问题学生那桀骜的神情）。

　　有一次，我开车出去，刚转过弯来，就发现一只长拉拉的躺倒在路上，我心中一紧，暗忖道：狗被撞死了！于是慢下车来，想把它的尸体挪开，谁知车还未到跟前，就见它身子一蜷，爬起来，朝我的车瞅瞅，缓慢地走开了。当时就感觉很奇怪，现在想想，就是因为狗的眼神是冷冷的，透着难以言说的傲慢，或者说镇定。后来，又多次发现两只小家伙四肢伸展，躺在草坪上晒太阳，那情景总让我想起儿时躺倒在春日的麦田里。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夜里，大约十二点多吧，我在楼上听见了凄厉的狗叫声。到了第二天，小花狗少了一只，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和同事们闲聊，揣测是争食时被大狗咬死了，抑或被对面工地的外地工人捕杀了，因为听说他们什么肉都吃，包括黄鼠肉。剩下的一只小狗在校园里孤零零生活着，我每次瞧见，心里总不舒服，不知什么时候，它也不见了，被人收养了，还是其它，不得而知。

　　与两只小花狗一同嬉戏的，还有两条小狗，这两条狗远没有小花狗长相可爱。其中一只体型稍大，毛色发黑但黑得并不纯正，有点发灰，就给人以脏不拉几的感觉；另一只是白色的，也是那种脏兮兮的白，而且一条后腿折了，听说是有一次跑到教学楼上，被某老师一脚踢折的，也只是听说，无从证考。这两只狗应该是有人养过的，因为你只要一吆喝，它们都会把尾巴摇起来，把身子晃成一团。从它们那里，我发现了这些小型犬在校园的另一条生存之道。有一天去上班，刚走出院门，就看见几个等校车的教师子弟在逗小狗玩，其中一个抚摸着小黑狗，满怀歉意的说：“小黑，对不起哦，今天忘了给你带好吃的！”我听着笑了，原来这小黑还有人供养呢。我觉得小黑丑，但孩子并不在意或者说无此意识。给学生讲孟子的“四端说”时，我想到了这一情景，讲给了学生。但我还是担心，会不会有一天，抚摸小黑的手也会操起棍棒怒向那身患恶疾的癞皮狗？所幸这两条狗至今还在校园里徜徉，前两天我还看见小黑正在绿茵茵的人造草皮上，围着两个学生时而蹦跳，时而翻转，那个小白，后腿已经好了，虽然跑起来不很得力。不过，我又得不过一下，听说这些流浪狗已经引起了学校的重视，主要从安全考虑，担心出现恶狗伤人事件，因此正准备采取措施，如此一来，这两只狗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2014年4月29日草就，7月21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