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月圆前后的那几天,我总要到屋左边的小山坳上等待月出。在不远处像大海波浪的那道山峦上,惊喜地看她露出一条银边,同伴都嚷起来。不一会,出来一个半圆,等到那银盘最后一道弧线离开山峦,整个月亮就明晃晃的挂在天空了。
那月亮真亮,真圆,就像磨盘那样大。近处的树的枝叶,遮住她几许,好像姑娘见了生人拿起手遮那羞涩妩媚的面容一样。有人说落日熔金,这不是月出如银了吗?还有诗云“暮云收后溢生寒,银汉无声转玉盘”,这玉盘升上湛蓝湛蓝的夜空,又给我们带来一个多么美丽的夜晚啊!
孩提时,母亲说月亮只许看,不许用手指,指了月亮,她会割你的耳朵,还真有孩子耳根处有一条红线,只流水,不流血,说那就是月亮割的。母亲还说月上那棵桂花树,说嫦娥和后羿的故事,总听得我们如醉如痴。其实醉月不在头上,是在心里,那朦胧的月光,把白日里明明白白、实实在在的村庄田野,阡陌河流,统统装进了一个混沌的、美妙的世界里,给人们换了一番天地,犹如换了人间。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柔和美妙,屋前的林荫下,漫步着对对青春恋人,静静流淌的河水像是偷听他们的情话,蕴藏着无限的柔情蜜意。月夜下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读书后,便知道了诗经《陈风·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三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如此缠绵那月下之景,每当月起,是怎样一种撩人遐想的氛围啊。每当默颂此章,思绪如风悠长,幽情如月洁丽,恍惚诗经里那个姑娘,从月中飘然而至。
世人皆知诗仙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月光如霜,笼着一片浓酽静夜之思。还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成了世间之人,诗仙之友。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春江花月夜》清幽的意境,让我沉醉不已。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更是“尽月之妩媚,极月之灵秀”: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月色曾带给我启迪。那是到远方读书,我们同学四人从学校徒步回家,走了两天两夜,吃可勉强维持,晚上就露宿在洪水过后的河滩,或者大山脚下小学操场的课桌上。疲惫不堪,心里有些灰灰的,仰望着夜空中一轮明月的升起,心中似乎又明朗起来。是月亮升起我克服困难的勇气和决心,升起了对未来的渴望和追求。
工作了,任务繁重,许多烦心事折磨着我,久而久之,成了一种抑郁情结。忙时,可忘记一时,相对轻松时它又袭上心来,缠在心里。我清楚地记得,每当这时,我都要到月夜里走一走,淋一身银色,沐着清凉的晚风,让我浮躁的心冷却下来,理智起来,是月光照透了我的心,拯救了我的心。从那以后,我对月亮有了依赖和寄托。每当月出,我总会在静静欣赏中寻求新的启迪和感悟。
最爱吟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月,自然是夜夜皆有,而能见的并非夜夜皆月,在黑月头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诗人自是怅然不已。
月光给予人类的情分太深。那梦幻般的诗句,滋润了多少人的心灵: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月光情,是东方母亲般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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