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清水岩

到了福建安溪，朋友松木先生邀我们去游清水岩。　　我说：清水岩？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一座巍峨的山岩，山岩下一条清水溪流绕山而过，这样的景观到处都有。　　我初到安溪，更没有去过清水岩，只是顾名思义，把清水岩想象得太简单了。　　我想：安溪是举世闻名的铁观音茶叶之乡，应该去看看高山云雾中的茶园，去领略一番茶乡的风土人情，去呼吸茶山上那饱含茶香的清新滋润的甜美空气。　　松木说：不去清水岩，等于没有来过安溪！接着，他娓娓地向我们介绍起清水岩来；从清水岩名字的来历到山上的名胜古迹，从一个个优美动听的民间故事到其深刻的文化内涵，讲得那么生动传神，引人入胜。　　我被松木先生的介绍打动了，更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片深情厚意，便“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了。　　車行20分钟，沿途青山绿水，空气格外清新。蜿蜒曲折的盘山水泥公路两旁，一片片梯田状的茶园层次分明，一层比一层高，近处浓绿，远处渐淡；红瓦灰墙的一幢幢漂亮的钢筋混凝土洋房，错落有致地散布于青山绿水之间；正是盛夏季节，山花遍野，三角梅红得如火；远处的峰峦云遮雾绕，隐隐约约。真是一幅绝美的天然山水风景画。　　因为不是双休日，沿途车辆不多，但到了山口，仍然可以见到不少远道慕名而来的游客和香客。　　车停山门口。弃车步行，佛教领袖赵朴初先生题写的“蓬莱仙境”匾额迎面而现。十几年前，我曾经到过山东烟台蓬莱阁，在巨大的八仙飘海雕塑前幻想过、思考过；登上蓬莱阁，眺望无边无际的大海，想象过海市辰楼、八仙过海的壮丽图景。原以为蓬莱仙境只山东烟台才有，想不到这里也有以“蓬莱”命名的盛景。　　蓬莱仙境是一种人们凭想象编织的美好幻境，凡风光旖旎，景色如画，置身其中如梦如幻之地，人们都比之蓬莱。而清水岩以蓬莱命名者众多，主峰名曰蓬莱峰，山下有蓬莱镇，眼下要走过的即是蓬莱桥。过蓬莱桥往前走，沿途经过半岭亭、护界宫、袈裟石、单臼、石鸡、石狗，等等，千姿百态，嶙峋峭丽，美不胜收。时间匆匆，如此美景只能随步信游，一望而过，主要参观点当然是祖师殿。　　祖师殿是清水岩的主体建筑，据说始建于宋代。它依山临壑，外观呈“帝”字形，巧妙地将人工建筑与自然岩壑融为一体，古朴典雅，美轮美奂。清水岩最高峰海拔760多米，而祖师殿就建在山腰约500米处，依山靠岩，三峰拱峙，面临深壑。远远望去，仿佛临空飞来，气势非凡。　　我曾经到过山西浑源的悬空寺，曾为悬空寺攀岩而筑、凌空飞峙的气势所倾倒，想不到清水岩祖师殿的气势比悬空寺更加磅礴，规模更加宏大。　　登上祖师殿的第一层台阶，就觉身处半天云中。抬头仰望：蓬莱盆山环合，三峰高耸入云，殿宇崔嵬雄浑；放眼远眺：云雾缥缈，山水沉浮，村庄隐现，公路如带。　　祖师殿内供奉普足禅师，奉号清水祖师。普足是清水禅寺的开山鼻祖，蓬莱祖殿就是普足禅师亲手创建，有关清水岩的一草一木、一岩一石似乎都与普足禅师有关，因而就生发了许多关于清水岩与普足的故事。比如：清水岩有出水石。传说普足禅师在此僻园种菜，菜种好后发现无水浇灌，他手持禅杖对着一块巨石轻轻一敲，口中念念有词，泉水即从石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因而，此石得名出水石。又传：普足禅师常立于此石上为民求雨。每逢干旱年景，普足便立于石上向天祈祷，隨祈随应，农民有水即可播种，丰收米粮；所以，此石又称出米石。更加离奇的是，普足在建造祖师殿时，岩石缝隙中每天都有大米流出，以饷工匠；殿宇竣工后，米流立竭。此外，还有试剑石、裂竹岩、纶音坛、方鉴塘、真空塔等诸多传说，都与普足禅师有关。一个个神奇的故事，纸笔难以道清。　　进祖师殿，普足禅师端庄而坐。殿内香烟缭绕，钟鼓齐鸣，禅音廻梁，善男信女上香跪拜，一派庄严肃穆气氛。几个正跪在地上的老年男女，看其装束，不像大陆香客，倒像是台湾或东南亚一带来的信徒。僧人正在为他们做法事，是超度亡灵，还是祈福镶灾？从僧人口中发出的如蜜蜂般嗡嗡的诵经声，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是外来的般若多蜜心经，还是国产的孔孟老聃的圣语？　　看到这几个虔诚上香跪拜的老年妇女，我想起了我逝去十几年的母亲。母亲不是佛教徒，但每逢农历初一、十五日都要上香打供，对着祖宗香火台虔诚跪拜，祈祷菩萨和列祖列宗保佑一家人健康平安；还有观音菩萨生日，母亲也绝对不会忘记祭拜这位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大神仙。善良而缺少文化科学知识的老百姓，在那些个艰难困苦缺吃少穿的年代，无力抵御疾病和自然灾害的侵袭，总是把希望寄托在菩萨神仙身上。　　一个人做了好事，惠泽百姓，人民群众总是不会忘记他，甚至把他尊奉为神，清水祖师便是。这位普足禅师，一生“利物为本，济人为志”，造福百姓，留下了许多关于修桥补路、行医济民、祈雨祛灾的美好传说，做了数不清的好事善事，塑造了人民心目中真善美的光辉形象，因此受到人民群众的尊敬和崇拜；就连封建统治阶级，对他也累加敕封，褒扬赞美，曾四次受到宋廷青赉，赐予“昭应广惠慈济善利大师”徽号，八字纶音，享誉至极。　　在清水岩，普足禅师的声誉远高于佛祖释迦牟尼和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观音老母。近千年的香火传承，使民众对清水祖师的信仰誉满海内外，远近各地纷纷塑像立庙，分炉建寺，争相崇奉。如今，清水岩分炉遍布东南亚、台湾及世界各地；仅台湾就有清水祖师庙300多座，信徒千万之众，数量之多，规模之大，居台湾岛众多庙宇之前列。安溪清水岩成了各地祭祀普足祖师的祖庭，前来进香拜谒、寻根揽胜的台胞侨胞数以万计。　　清水岩钟灵毓秀，宛如仙境，号之蓬莱，当之无愧。这里岩石嶙峋，千奇百怪，如狮如虎，似人似物，神态毕肖；这里云腾雾绕，树竹婀娜，风生水起，气象万千；这里名胜众多，古迹遍山，幽亭曲榭，五步一景；这里摩岩石刻数不胜数，诗联触目，文物遍地，墨香飘逸。如此仙境，真叫人乐此不疲，流连忘返。　　最让我感叹的是祖师殿建筑群。据安溪旧志记载，清水岩寺始建于北宋元丰六年（公元1083年），原名张岩，主供张巡；因岩石壁立，泉水清冽，风景秀丽，于元祐七年（公元1093年）改名为清水岩。从南宋景炎二年（公元1277年）到近、现代，不断重建、扩建、　　改建、修缮达20多次，规模越来越宏大，建筑越来越完美。那种依山而筑、面临深壑的建筑风格堪称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