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偷

　　三个月的忙碌终于有了个满意的回报，我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决定给自己放个小长假。本来打算假期里宅在家里，打打游戏睡睡懒觉，过几天还有个漫展，可以去看看。但妻子却想起了早就怀上二胎的姐姐，硬要去看看。得，我的计划泡汤了。在大姨子家住了几天，姐妹俩相处甚欢，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这一天，姐夫去上班了，大姨子挺着个肚子还要照顾大女儿，忙不过来。家里什么都没有，于是妻子打算去买个菜，中午亲自下厨给姐姐做顿美餐。小区对面就是一个超市，可妻子却总爱逛菜市场。架不住撒娇加胁迫，我只好拉着她，驱车几十公里去赶了个集。这个集市靠近数个大村庄和一片工业园，人来人往，密集且混乱。妻子已经买了很多菜，然后继续往集市深处逛，“想吃什么？”妻子问。“随便吧。”我随口说道。“那中午给你做个红烧肉吧。”说着，妻子就往肉铺方向走去。买了些五花肉，摊主将肉切好装进袋子递给我，妻子则用手机扫了二维码付款。付完款后，我看见她把手机随手塞进了牛仔裤的前兜里，而不是装回手提包中。手机将近三分之一露在外面，甚是显眼。其实按照我的习惯肯定要提醒妻子一下，但不知怎的，我看见了却没有在意。又逛了一阵，妻子看了看拎着的大包小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和她开始往回走，穿过集市回到车上。就在这时，一个姑娘引起了我的注意。年纪很小，最多也就二十岁。容貌清纯漂亮，长发披肩，白色卫衣外罩着一件有些不合身的大衣。她从妻子右侧擦肩而过，我的余光看到她轻轻碰了一下妻子。天气有些阴冷，她将两只手都揣在兜里，老实说看来这没什么问题。但对我而言，有些不对劲。我回过头，注视着女孩的背影渐行渐远。“看什么呢？”妻子也转过头，随着我的目光看去。“老不正经。”她以为我是在看美女，于是笑着轻轻拧了下我的胳膊。“报警。”我丢给妻子一句话，几步上前，一把拉住那个长发姑娘的左手腕，将藏在衣兜内的手也强行拽出来，一同拽出来的还有一部手机，那熟悉的手机壳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女孩转过来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显然是第一次失手。“老公，我的手机不见了！”妻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忙跑过来向我说。“我的手机怎么在她手里？”她指着姑娘的手说道。“拿我的手机，马上报警。”我高声说道。“你干什么，放开我。”姑娘知道自己露馅了，急忙高声喊叫道，“来人啊，耍流氓啊！”这句话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你偷我的东西，现在还说我耍流氓？”我厉声说道。“把手机还给我！”妻子一只手用我的手机给警察打电话，一只手去夺姑娘手里的手机。“别动。”我对妻子说，“这是证据。”“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姑娘还在挣扎，但瘦小的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这个小偷吃痛的叫了起来。“你这个小偷，我已经报警了。”妻子愤怒地对小偷说道。一听报警了，女小偷便哭了起来。她一脸可怜地哀求道：“叔叔，阿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看到你把这手机掉在地上，我就捡到了。”我冷笑一声，这丫头手法很娴熟，想必是个老手。但编瞎话却漏洞百出。“那你为什么不还给我们，揣起来就走？”小偷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和她就这样拉拉扯扯，僵持起来。我倒是无所谓，只等警察来就行了，但她却是在争分夺秒设法逃脱。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大妈钻进人群，对我说道：“小伙子，算了算了。”“算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偷我老婆的东西。”我提示道。“这不是也没偷到吗？”大妈一脸笑呵呵地说，“算了算了，把这孩子放了吧。”我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妈，立马警惕起来。看了看妻子，她离我只有几步距离，还算安全。“她偷了东西，难道就不应该被抓吗？”妻子也说道。“孩子小嘛，不懂事。”大妈说，“教育教育就行了。”“叔叔，我是实在没有钱了，第一次偷东西，求求你放过我吧。”小偷就势痛哭流涕，一脸惨像，就差给我跪下叩头了。“算了吧，算了吧。”大妈接着说道，“你一个大人，怎么能这样欺负孩子。”“欺负？”一听这话，我心中一股火顿时涌上来。但我还是强压怒气，面无表情回道：“这位大婶，这事与你无关，请你退回去，我们一起等警察来处理。”“你这叫怎么说话。”大妈听出来了我的话语带刺，她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指着我的衣服，“看穿戴，你也肯定是个有钱人。为了破个手机，至于吗？”她说话时还看向身旁的围观者，开始鼓动旁人，煽风点火。“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你也不脸红？”“不就是个手机吗。你这么有钱，差个手机？”“你报了警，这个小姑娘的一辈子就都毁了。”越来越多人的开始围攻我和妻子。他们带着一脸正气，言词激烈，好像小偷才是受害者一样。“老公。”妻子拉了拉我的衣角，怯生生地说，“要不，还是把她放了吧。”我没有理会妻子的话，继续死死握住小偷的手腕。后者则在继续哭着，声音还越来越大，给这场针对我们夫妻二人的“审判”火上浇油。几位警官终于赶到，他们拨开众人，站到了我身旁，询问是谁报的警。妻子说是她报的，并向警官讲述的事情经过。我则夺过被盗的妻子的手机，将小偷交到了警官手中。警官听完妻子的话，便取出手铐，要抓女孩。一见警官要抓自己，小偷的哭声更大了。她在现场就供认不讳，出人意料的是，小偷又从身上取出了两部手机和一个小钱包，想必是她今天的“战利品”。而刚才还在给小偷开脱的大妈，先是一愣，随即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我的钱包！”她冲上去将小偷手里的小包一把夺过来，先是看了看里面的钞票多少。见一分不少，她松了口气。“你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学好，学着偷东西。”大妈的胖脸因为愤怒而涨红，她指着小偷的鼻子怒骂，“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你的死爹妈教你当小偷啊！这么小就偷东西，长大了还不得杀人放火。”大妈越说越气，抢步上前，揪着小姑娘脖领，照着那白嫩的左脸就是一嘴巴子，要不是警官们及时制止，这个倒霉蛋还要再吃一巴掌。现场可谓一片混乱，刚刚还对我和妻子群情激奋的群众们此刻要么低头不语，要么上前帮助拦打人的大妈。我就和妻子站在一边，强忍着笑意旁观这场闹剧。我最开始还担心这胖大妈和小偷是一伙的，现在看来，很遗憾并不是。“不学好，偷东西。没教养的玩意，我叫你不学好，偷东西。”大妈还不是不依不饶，骂骂咧咧。说到气头上，抬手作势又要打人。警察先是好言相劝，最后只好拿出执法者的威严才让大妈住手。小偷被警察带回派出所，我妻子和大妈因为是当事人，也一同去做了笔录。派出所里，大妈还在喋喋不休，向警察同志诉说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这小姑娘如何如何可恶等等。出了派出所，我和妻子驾车回家。妻子把玩着失而复得的手机，问我：“你是怎么看出那个女孩是小偷的。”我握着方向盘，瞥了妻子一眼，随口回答：“因为我看见她偷那个大妈的钱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