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相爱,相离别
刻骨铭心,黯然伤怀
我携一枚相思红枫叶
坐在地老天荒的尽头
等待,等待,等你归来
……
一、思念的网
思念,常常无法预约,无法推辞,来了,就是来了。不管在何时何地,总是那么悄无声息地将我击倒。而后,又重重地砸在眸子上。当清泪回旋时,有一种甜蜜,又有一种忧伤,还有一丝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快乐在痛里流淌。其实,我喜欢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至少可以让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血液在循环,呼吸在奔走。
就如此时的我,静静地坐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玻璃小屋内。这间小屋是我专为自己设计。是在这间名为《相思红枫叶》的花店隔出来的。我想,我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属于思念的空间。坐在这里,让那个我生命中的男人——枫,静静来到我的心里,击落我的痛。
思念他,早已成了一种习惯。于我而言,这是一种专属我的味道,没有人可以体会到。
我常常静静地坐着,让所有闲暇的时间都属于他。
这是一张相思的网,而我,却被轻易网住。我是网里的一尾鱼,挣扎游走,有撕破网的冲动,可总归是无能为力,那思念的网还是将我越缠越紧。
我也曾想过,不再等待他,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吧!敷衍了事地完结自己的一生,可我仍然记得枫说过:枫叶红时,你等我……
于是,我就坐在这间小屋里,看着玻璃墙上挂满的,我亲手制作的枫叶标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妈妈曾哭过,骂过,看着我眼中的痛,也只是无奈地叹口气,说一声:“真是孽缘……”便抹起了泪珠。
妈妈走了,唯一不放心的我,却成了她嗟嘘的不瞑目。她走的一点儿也不安详,她说:“我无法向你爸爸交代。”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一个人,就坐在这个小街的一角……开那间名为《相思红枫叶》的花店,过着素白的日子。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抑或,我在等待那枚枫叶红时。
今天,窗外的风,还有穿行在街道上的行人,陌生又熟悉的一张张笑脸。在街道上走走停停,似缓慢,似轻松;似忧伤、似凝重。却不知,我,在这个清晨,让那缕痛痛的回忆,淌成了小溪,弯弯地奔在心里。他也猝不及防地将我的心情打乱,又一次让我无法自拔。
有人说,两个人的相遇是偶然。可我和枫,却有了必然的短暂交集,他也便是我无时无刻,不在心里必然思念的人。
想起他,我会心头疼痛,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伤。那是一种蚀骨的毒,无药可解。
我有些忧伤地叹息!
我把目光放长,望向街角,那里有一棵枫树,挂满了我一树又一树的相思。我一年一年地望着,将相思望成了永恒。也许从认识了枫,我心头对枫树便有了宿命般的喜爱,那是一片凛冽的红,在眼里绚丽成往事。
我收回目光,映入眼睑的是一幅占据了半边玻璃墙的照片:一个男人静静拿着画笔,画布上是一幅画到一半的枫林图。他的前方有整片枫林,正张扬着一树晕红的身姿。他虽背对着我,我却可以想像,他一定是在微笑,我想念他的微笑。
轻轻举盏,抿一口清茶,开窗,让风从罅隙中挤进。将我的泪轻轻打落。
轻轻问一句:“枫,你还好吗?”
耳边的风在穿行,呜咽之声袭击着我的耳畔,心里的痛又一次将我砸伤,跌落的泪,两行,淋在子衿。
我捧着印有一片枫叶图案的茶怀,就似捧着枫的微笑,轻轻放在心口取暖……
二、初遇
妈妈说我是风一般的女孩儿,有风飘扬的日子,我就会扬起我的朝气蓬勃。我喜欢咧着嘴傻笑。妈妈轻轻地敲敲我的头。
枫也说过,我是个风一般的女孩,有像风一般灵动的笑声。如果不是那一次离开妈妈去流浪,我一定不会遇见像枫一般让我刻骨的男人,即使现在,枫在何方,我都不知道,可我却一直这样念他……
秋天是金色笼罩的季节,还显清冷的天气。午时,会泛着淡淡的燥热。我穿着白色长袖T恤,一条磨得发白的牛仔裤,额头上微泛着汗珠,两条腿荡啊荡地坐在院里那棵老槐树下的藤椅上。刚骑着单车围街道疯奔了一圈,似是有些疲惫,微眯着眼靠在藤椅上。老槐树的叶子不时飘落,击打着我的肩膀。
作为某大学教授的妈妈,在不远处晾晒刚洗好的被套,瞥见我的样子咕噜了一句:“这么大的姑娘了,坐没坐像,像什么样儿。”
我睁开眼,嘻嘻笑着:“妈!妈妈的女儿就该是这样,坐没坐像。
老槐树随风招摇着身姿,一片黄叶拍打着我的脸颊。
秋天!
我的心头飘过田野的一脉金色光芒。兴奋瞬间爬在我的眉梢上,眼睛放射着梦一般的光,从藤椅上跳起来,伸出手,打落几片垂在头顶的槐叶,没心没肺地说:”我明天要出门。“
妈妈早已习惯我的经常性出门。我是典型的背包客,喜欢走走停停,看不断变换的风景。我喜欢大自然,喜欢鸟儿的鸣唱以及山涧奔流的小溪。我总是对妈妈夸夸其谈,要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次我又辞去了某公司文员的工作,准备出去走走。
一向顺从我的妈妈却一反常态:”不许去,哪儿都不许去。你不能再像个没教养的孩子,在外面疯跑。你该正儿巴经地找份工作,考虑自己的未来,至少要把自己嫁出去。“
二十多岁的我,是该找个男人了,我却从来也没想过把自己嫁出去。我一直都是妈妈眼中任性又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妈妈总说,在她像我这么大年龄时,我已经五岁了。每说起这句话,妈妈会沉默。
那年。五岁。商人爸爸和一个女人跑了,丢下了我和妈妈。后来,我八岁,爸爸回来了,却已是病入膏肓,不久就去了另一个世界。走的时候,牵着妈妈的手,一个劲儿地说着道歉的话,还要妈妈妈一定要照顾好我……妈妈无语,只是悲伤地哭泣。
第一次被妈妈拒绝,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大声地说:”要去,一定要去。“于是抹着泪跑开了。
我是妈妈的孩子,仍然长不大。因为没有爸爸,妈妈给了我最深切的爱——溺爱。
第二天,未经妈妈同意,我便偷偷跑了。
出门游走世界,从来没有目的。在我眼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远离喧嚣就是好地方。这次还是漫无目的地登上了大巴,我竟然都搞不清楚这辆大巴要去何方,又在何方停靠。上车后,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是给妈妈发了短消息:妈,我出门了,去流浪!我会回来。
妈妈似乎很生气,过了很久才回我信息:真不想让你回来,回来就知道惹我伤心,卡上给你充钱了,省着点花。
我读懂了妈妈的心思,我又发了条信息:妈!我会回来,保重好自己……我是妈妈的孩子!
我插上耳机,安静地坐在大巴上,听着《追风的女儿》看随车移动的风景,感觉自己也好像在追着风奔跑。我心里开始畅想一些不知名的东西,甚至幻想会在旅途中遇见一位帅哥,发生一段刻骨的恋情……
大巴穿过街道,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一路的风景让我很兴奋。飘窗而过的秋色,落叶或金黄,或飘洒。花儿半闭着容颜,风儿洒落了淡淡的清凉。
从一个小城到另一个小城,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的距离。车停了,我找不到东,也摸不到西。在车站匆匆买了些吃食,索性又登上了另一辆车。
上了车,不到二十分钟车出发了。我想,下一站,我该停下来找个地方歇歇了。
我又微闭双眸,做那个未完成的梦:那个帅哥一定有一双忧郁的眼睛,一定会儒雅又浪漫,对我一定要痴情一片……我想我一定在傻笑,因临坐的大妈在不停地看我。
看到大妈慈祥的笑脸,我来了兴致:”大妈,这儿哪有好风景?“
大妈笑着:”有啊!就在不远处有片枫林。“
”在哪里,离这儿有多远?“
”不远,也就再过两个路口。“
我透过车窗,看看日头。从清晨上车,我已足足坐了四五个小时,从另一个城市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看看一路立起的广告牌,我知道,这个不大的县城叫枫城。大巴一路西行,似是行驶在乡村公路上。
”孩子,怎么一个人出门?你家在哪儿啊?“大妈继续笑着。
我突然灵机一动,装出一付可怜相:”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在孤儿院长大,从没有出过门。想出来看看美景,就偷偷从孤儿院跑出来,又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便糊里糊涂踏上了这大巴车。大妈,我不会把自己弄丢吧?“说着,竟然抹起了泪。
大妈瞬间动了恻隐之心,也陪我抹着泪:”这孩子命真苦,行了,你跟着大妈走吧!那林子就在我家不远处,玩累了,就在我家住,饿了,就跟我吃家里的粗茶淡饭。“
我心里一阵窃喜,表面上还抹着泪,连声答应着。因为我早已从大妈的穿着看出,大妈是一位地道的农民,那笑透着慈祥与善良。
随车的人也连声说着:”这孩子命真苦……“
我也理所当然地不停哭泣。
第三个路口,有枫树。招摇。
那是通往枫林村的路口,那里有整片的枫林,在心间凝结。那里还有一位叫枫的男人出现过……
日暮时分,枫林静晚。曲径通幽,暗香浮动。远处火红一片,近处小溪潺潺。这真是人间仙境,我东张西望,似是忘记跟随大妈的身影,大妈只好不时停下来等我。
这是一家典型的农家小院,篱笆墙下蜷缩的小狗;小田园里豆角、黄瓜在木架上招摇;西兰花、辣椒、芹菜、西红柿还挂在枝蔓上。小狗看到陌生的我抬起头汪汪几声,大妈大声地呵斥着,小狗摇摇尾巴又温顺地趴在了篱笆墙根上,微眯着眼,似睁非睁地看着我。
一排四间乡野平房,上面有阁楼,大妈把我引上了阁楼。一米宽,近三米长的走廊将阁楼隔成了两排两间房,挂着小碎花的门帘。有一间,门似是半闭着。我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