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你想做什么,墙都挡不住
严歌苓,人又漂亮,家承又好。这样的女人再稍一努力,要出名简单很多。何况她的努力,与呼吸一样的自然。
去年她在一席说,她是一个靠打字谋生的女人,每一部书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每写一部书,投入的财力和精力都是可观的。
林子说:她名气那么大了,却还要在思南那个小场馆里做活动,叫什么,红舞鞋,轻飘飘地似乎给人很多遐想的空间。宋说:她刚出版的小说《上海舞男》卖不出去,她就是为这个才来的。我觉得就是这个小说名字取得不好,有点俗气。其实题材挺好的。她在百乐门舞厅体验生活,请了个教练,跳完舞还要请吃饭,各种费用加起来两三次就要上万元。那天在百乐门看见她,陈冲也在。
林子她们压低了嗓门有一搭没一搭在地铁聊。我恍惚起来,面对面坐着,想象着她含情脉脉,真诚而热情地叙说着,然而,除了现场的气氛和又增加的销量。她可能什么都看不见吧。
那我们来干什么,看个美女。从书册到现场,真的有那么大区别吗?
看了又怎么样呢?你在你的山路上爬,她在她的高速铁路上奔驰。许是脚下风景各异,彼此都要看个透,问题是,她拿得走你的生活,你赶不上她的列车。不过,轮子停下来就糟了,不是故障就是祸事,没人搭救就是被人抛弃了。用脚走路的,累了自然停下来,顺带看看风景,虽然鞋子也没有,但赤脚走过的路,爬过的山、趟过的河,都记忆犹新,给人无穷的乐趣。
她老了,我们也老了,这个年龄层的美女们,彼此看着,不会激动,更多是感慨。
所以,坐在这里,其实是有点闲。
这么说来你比她更有时间,你在享受美女,她还在讨好读者。是不是觉得普通人比名人更惬意。可是一转念,你还是有点伤感,有点沮丧。她呢,会不会觉得时间有点慢,早点散场吧早点休息。哦,对了,下一场在哪里?下一步小说怎么突破?
我确定我是来看美女的。我盯着她的衣服看,从上到下,从一根头发丝到一根脚趾头。我边看边拍,她早就习惯了,甚至尽力呼应着你的镜头,僵硬的柔美的挪动。你不拍才有问题。也许这些,可能从内心里来讲,是不情愿的。可现在的人,讲究有图有真相。一定要全面大方无私地暴露在镜头里,并且看的人越多越好,传的越广越好。媒体已经不管美丑了,只要有看点。要是被哪个敏锐的拍狗捉到一两句精彩的台词,或一两个傻逼到头的粉丝,那些肉麻的夸赞和崇拜者出格的表情。那就完美了。
严的头发有的稀,有点油。像是刚做完头,还没被风吹得自然些。她穿了身粉红色套装,类似香奈儿的老款,能横跨十来年的。脚上的中跟杏色皮鞋,上面缀着朵古板的蝴蝶结,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她的鞋子她的节奏。
严做过剧团导演,习惯演员妆容吧,脸上涂得白白的,色粉均匀,眼影黑沉沉的。她微微地浅笑着,意态柔媚,女人味很重。不是一般认为的作家,把睿智和深邃表露在面上。
走到她跟前时,方看出她眼下的条条皱纹,肿了一般,那么惊心。严歌苓一直生活在德国。我发现外国人也是这样的,身材老好,气质犹佳,就是不能近看,脸上的皱纹真的是干旱地带,处处暴裂、拱起、干缩。难得德国清冽的阳光就是这么养人的。
不管你多么在乎才华,女人,终还是在乎容颜。
果然有人憋不住了:您,长得美,写得美,活得美。一个中年男人无限崇敬地说。场内一阵暗的明的骚动。我看严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一点没反应。不谦笑,不虚谢。三言两语落下话题。
有些交流还是精彩的:
严:我是一个文学上不能驻足的远行者。文学给予我的回报是十倍百倍的。有创作力的人不安分,挣扎不出去就是痛苦的。《上海舞男》,挣扎出去了。
一男士:1、国内生活,各种诱惑,您是如何平衡的?2,你如何克服内心的不安全感。
严:我没有成佛。国外默默无闻,国内不一般。我待个二十天就要逃回去。写作就是一种生活、工作。国外就是个主妇,保持平常心。这是抵抗诱惑的一个方法。国内感觉身不由己,疲于奔命。绝对创作不出来。我的安全感来自于尽最大的努力去生活。
作协作家:如何克服写作焦躁?
严:你想做什么,墙都挡不住。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