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
没有驻扎过兵的营院,不能称之为盘;甚至与“营盘”之称谓没有一毛钱的关联;但凡有兵驻守的记载,哪怕收录的只是野史,哪怕其兵力部署≥1个营或者是≤1个营,哪怕是在“楚河汉界”地盘上落下的只是普通的一兵一卒且不论男女,有关营盘的定义论证就此成立。
营盘铁打兵如流水,最新鲜的兵源活水,沿着冰封北国清冽南疆一路奔涌,似来自于苦寒深处的梅花之香,伴着宝剑磨砺而出的锋刃冷光。
时令萧瑟,营盘揉入了一拨拨新颖而特别的色彩:一统的刚健式短发,男兵“锅盖头”女兵“齐耳剪”;新绿的军衣,清一色的作训服;褶皱的被面,标准的4斤棉……伴随着洗不尽的樟脑丸味。
随之而来的,几场或大小或小的雪,如迎站老兵一般展开胸怀,齐刷刷地黄河之水天上来,冷的边关热的雪:白的向下挥洒,是天上雪;绿的向前奔涌,是和平雪……
大寒
当兵不练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哪算合格兵?苦练巧练卯着劲儿练,冬不练三九那还能练个啥?
兵的筋骨历尽千百次锤打淬火直至夯紧砸实,骨子里融入了万里长城的轮廓,成班成排成连连营的合格士兵,在军队这所大学校里成批量地出炉,敲打上专属“中国制造”的优质标签。
于是,也就拥有了具备申报战友、队列、拉歌、站岗、授衔、军功章、阅兵式、分列式、紧急集合、内务卫生、战备教育、条令条例等一系列属于“兵专利”的资质。一生中诸多与兵营有关的元素从此滋生,以冰雪为纸、枪刺为笔、热血为墨——蘸着青春年华的节拍指点江山一气呵成。
立春
涌入新兵的营盘,唤醒天地浩荡之风:一个叫做春节的“最中国”节日,在“光荣军属”牌匾下的望眼欲穿中姗姗来临。
多少次憧憬过成百上千人饕餮盛宴的壮观场面,恰似万人大会战一样排山倒海。而当一种叫“年”的氛围愈演愈浓之际,时而目送着班排长们大包小袋地急匆匆赶往营盘之外的车站、码头甚至是机场,兵的嘴角有了丝苦涩:男儿有泪不轻弹,万家灯火潸然泪;千家团圆我不圆,枕着背包过大年。
雨水
铁马冰河入梦来,梦里军歌吟几多?
江南如烟塞北雨,即使艳阳高悬,随风潜入夜的是那点点滴滴的相思长调。疏远了熟悉的短信与微信,阔别了热恋的QQ与微博,营盘不得不对曾经爱不释手的移动电话说一声:sorry!
思乡,还原或是复盘到以最为原始的传书方式寄情于鸿雁,一时间让亲朋好友们惊讶于久违的猩红“三角梅”邮戳竟为哪个年代的珍贵文物?写信寄信;等信盼信;有时也排队等着公用电话;也许还有快递与贺卡,以及偶尔一用的手机视频。这其中的主角,自然也少不了梦中的她。
惊蛰
起床号、出操、呼点、班务会、出公差……兵味渐行渐有渐生渐浓,营盘与士兵相伴成长在年年如此的24个节气。
射击、刺杀、投弹,400米障碍,五公里武装越野……谁英雄谁好汉,共同课目扬威训练场。
春雷乍动,惊醒蛰伏中的冬眠;如火如荼的兵营辞典,没有“贪睡”的词条。酣梦深处的兵们,依然保持着同一种一触即发的姿势:半睁千里眼,微竖顺风耳,搜索着夜哨交接的口令。
春分
叫一声战友亲如兄弟,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一心想着助人为乐做好事,却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悄悄留名“雷锋战友”,还美其名曰“革命传统代代相传……”
风信子邀纸鸢儿徘徊在哨卡岗亭,天地间滋生出与情书有关的胚芽。于是,总有人在五公里奔袭的间隙,哪怕一个不经意的说笑之间,心里或多或少还默诵着郭小川那句经典名言:“战士自有自己的爱情,坚贞不渝,坚美如画……”
清明
草木繁茂,一眼泪雨:士兵的身子骨渐长渐硬。
塞上秋风白马,江南春雨杏花。谁说兵们相思的行囊里没有缅怀与思念,只是他们早已把与这个节气有关的辞典塞进战备包。
谁说兵的节气里没有清明?只不过他们怀念的只有革命英烈而忽略了祭奠的清明,更没有雨纷纷、欲断魂的行人、牧童与酒家。
谷雨
三点成一线整齐划一,直线加方块令行禁止。
崇尚粗犷豪爽的营盘,兵们与营盘以及长城内外的谷类作物一起,在浴风栉雨中较劲着着茁壮。
射击投弹、越野格斗,共同课目大比武,誓师会刺刀见红。见红旗就扛,见第一就争:一声声嘶吼,炸裂出兵味的血腥!
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学习雷锋董存瑞。
立夏
练兵热情与节气一同升温,催熟着营盘内外的天地万物,以及中国士兵。
专业训练场上虎跃龙腾:常规的米数秒数环数“共同课目”之群雄角逐,只是冰山一角,军事变革之阵痛由此衍生。
诸军兵种大合成,现代化盘点ABC,千里跃进网上争雄:发现即摧毁,高科技领衔主演的现代战场,刀光剑影远在千里之外近在咫尺眼前。
战争不相信眼泪!兵的疆场,只有胜败,没有平局。
小满
满手老茧……
征衣尽湿……
摸爬滚打……
籽粒饱满。
神枪手、神炮手、技术能手、训练标兵……政治教育的即兴动员,出征会上的誓师号令,常能听到那些肩上金豆闪烁的将军们,也会不经意间说起拿破仑那句有关“将军和士兵”的辩证名言。
芒种
在这个麦类等有芒作物成熟的节气里,兵的理念不忘建军之根本。“养猪、种菜、小作坊”的“南泥湾”精神薪火相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政治合格,营盘为家……营盘拒绝经商经营赚得一己之利,艰苦朴素的人民军队本色不忘与时俱进。
人才集训一二三,百日竞赛说安全,以人为本的营盘,一路高歌着“中国梦”的铁血华章。
夏至
炎热逼近的兵营,于寂静处滋生沸腾。看似于无声处的兵阵,酝酿着递交出一份份申请:入团、入党、考学、集训、竞赛、比武……
“农家军歌”之三部曲,在静静的考场上“华山论剑”。报考军校篇之精忠报国终极版的大幕落下,演绎着理想升腾的兵之初,一名士兵对将星轨迹的坐标追寻。
小暑
这个节气,兵们对营盘充满了饥饿感,即使远离战火甚至鲜有硝烟,一身迷彩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绚丽的时装。
保卫祖国做栋梁,人民军队忠于党!
东南西北中五大战区的T型台上,兵的血性融入“首战用我、敢打必胜”的信念;战略支援部队的保障有力,三军将士高擎“八一”战旗风雨猎猎,将“强军梦”驾驭战车、战舰、战机和火箭之上,陆海空天任我驰骋翱翔:举枪刺划出一道道闪电,令天宇退缩自我疗伤……
大暑
酷热烈火,夏练三伏。“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车辚辚,马萧萧……盐渍遍及的迷彩服,衍生出一片移动的万里丛林,耸立于汛期肆虐的江河湖海:横眉冷对厄尔尼诺现象,敢于直面极端恶劣天灾人祸……防震救灾、抗洪抢险,军令如山,纪律严明。
兵的操典里,没有诸如“必须的”之类的网络流行词,一声“坚决完成战斗任务”气吞山河,就是对祖国与人民的铮铮承诺,诠释着人民军队的惟一宗旨。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野战军、预备役、武警与地方民兵携手出击,让军旗告诉党旗国旗:沧海横流,方显士兵本色。
立秋
是南昌城头的第一枪,平生记住了三军将士拥有的第二个共同的生日:八月一日。
一入营盘,就陡然成为“疯长”了几十岁的“寿星”。生日宴会没有蛋糕蜡烛,只有军歌军礼,阅兵式邀山河喝彩,一二三四令天地颤抖。梦境里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喝令群峦“紧急集合!准备战斗——”
处暑
春花秋月,层林尽染。营盘不再是单一的色调。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钢铁军人的准星,把回眸一笑的似水衷肠压进枪膛瞄准前方;女兵小唱,放歌无花温柔的巾帼英姿飒爽。
赶点这个节气,军嫂们五湖四海汇集成家属来队大军。一时涟漪柔美微波细浪,滋润着雄性营盘的军港之夜;军民联欢晚会放飞歌喉,让兵们遥望起长城上空盘旋的鸽哨:战士的第二故乡,不是故乡胜似故乡……
白露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不行春风,难得秋雨。一场与比武打擂有关的英雄大片,在这个国度的陆地、天空与海疆上屡屡出演。
红蓝三军华山论剑,陆海空兵群雄逐鹿……
营盘的触角无限延伸至祖国版图的边边角角,会挽雕弓如满月,三军将士射天狼。鄙视“拼爹”的兵营汉子挥洒血汗,验算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道永恒的命题。
秋分
比武,除了比试,就是较量;军演,空袭东海,浪卷南疆,真枪实弹……
沙场秋点兵,千骑卷平冈!拔剑四顾,问天下谁是英雄?
寒露
夜深千帐灯……
故园稻菽千里香飘梦境,古老营盘愈发年轻雄壮。兵阵汹涌,盘点之间兑现着血汗换来的收成:入党。晋升。嘉奖。立功。
档案袋陡增了若干份量,报喜的家书如同牵着长长丝线的风筝,分不清哪头是营盘,哪端是故乡。
霜降
军人委员会,党小组,支部建在连上,双拥共建……兵之日记,呼之欲出一个个老兵的模样。
军改、瘦身、精简、消肿……大局面前不讲价码,无条件服从命令就是天职,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
霜重色愈浓,苍苍横翠微。蓦然回首,随风而去的节气似曾相识,兵的肩头泛白若霜,英雄情结从天而降。
英雄的出现往往伴随着鲜血乃至生命:古来征战几人还……
兵的心头,平添惆怅。
立冬
盼归的雁阵书写着天南海北的乡音,岁月的年轮将胡须的黑根茬子,在血气方刚的脸庞上磨砺得愈发粗壮。
雪域高原,大漠戈壁;落叶萧萧,征衣泛白。士兵林落红飘飘,兵的正步叩响营盘的琴键,踢出高音版的山高水长。
小雪
关山度若飞,寒光照铁衣。昔日投笔从戎“小鲜肉”,今朝营盘铁血“颜值男”。
头枕明月,脚踏雪霜。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兵的岁月年轮,咀嚼着营盘嘎嘎作响:望眼欲穿里任营盘风干,老的时候,下酒!
仰望军旗,令朝霞与旭日列队;抚摸军旗,唤星辰与月华沐浴。送去夕阳,迎来曙光,士兵与枪剪影成铜像。霓虹灯下的哨兵,归营路上,扬手一把撕碎的“吹灯信”,放飞成一只只天女散花般的“蒲公英”:天涯何处无芬芳……
大雪
兵的眼泪无处不飞,飞成了今夜有暴风雪。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兵生涯之倒计时步履匆匆而急促。枪炮擦了又擦,被子叠了又叠,军歌唱了又唱……
风一更,雪一更……营盘与兵钢铸铁浇。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再也不怕雨打风吹。
冬至
最为漫长的寒夜姗姗来迟,不单单是顺应节气,而是送别离别好在没有吻别,甚至极有可能是一辈子再也不见。
天下不散的唯有心中的筵席。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兵的梦境里搂抱着营盘,一大把青春抛洒着流金溢翠,一声声难舍难分难说难忘:亲不得重不得、冷不得热不得、深不得浅不得、亲不得疏不得……永远不说永别,把一声悲壮长啸打进退役的行囊。
军歌戴着红花返乡,锣鼓喊着红绸喧闹。面对着这一茬新绿即将褪去笋衣,刚刚晋升的新兵班长们抚摸着新新的军衔,语重心长地自言自语着:别了,新兵蛋子!从现在起,你成了一名老兵。
是老兵,就要长成参天大树,与老营盘一起,驻守成永不磨损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