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遥远的目光触碰破败不堪土屋的那一瞬间,泪眼朦胧,模糊了我来不及回收的视线。时光的院落,我顺着光阴匆匆前行的脚步,悄悄溜进了沧桑的土屋,曾经的土屋,留下一地的斑驳。打量周遭,小小的庭院已是杂草丛生,刁蛮的杂草把时光里的庭院霸占,只留下土屋那断壁残垣,躲在角落里暗自喘息。
轻轻拾起有关于土屋记忆的碎片,却怎么也拼凑不回土屋的昨天。眼前的土屋,一片废墟,柱子东倒西歪。时光中悄悄溜走的土屋,在季节的变换中渐行渐远。
土屋,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在心中扎下了根,那时候的土屋,很温暖。时光倒回,那时候一大家子人都挤在这小小的土屋里,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过得有滋有味,土屋里满是温馨的味道。
小时候,土屋是一家人躲避风雨的地方,是疲惫不堪的心灵栖息的暖床。那用黄土砌成的土屋,里面安放着我的小时光,乖巧的燕子会把春天准确地衔回土屋的屋檐,婉约一片情天。土屋的横梁是用木头做成的柱子,旁边的围墙是用竹子和泥土弄的,矮墙上又用稻秆编织而成的席子遮掩,这是我对土屋最初的记忆。土屋的上面铺着一片片青瓦,滑倒在屋檐上的雨水顺着青瓦悠悠地落下,滴在青石板上,那样清晰。下雨的夜晚,雨水滴在土屋上,滴在土屋矮矮的围墙上,打湿了用稻秆编织的席子,顺着席子不舍地滑落,溅起一身的泥泞,像是泥土会开花,声音很好听。
那时候,家里的土屋年底都会进行修补,小时候的我会用小小的手玩起了黄泥,在矮矮的围墙上留下那小小的手掌印。秋天收割了稻子之后,把稻秆晾干,我会蹲在一旁,看着大人们编织席子。用一根竹子,扯上些稻秆,细心编织,纳入时光的元素。记忆中的土屋,还是当初的模样,在古老的乡村散发着异样的风情。
土屋都是方向朝阳,采光效果很好。那时候土屋很别致,小小的庭院,矮矮的围墙,土屋里有着平淡烟火。土屋里散发着泥土的芬芳,袅袅炊烟将土屋环绕,点亮烟火人家。土屋所流露出来的原始风情,让人暂时忘却了烦恼,返璞归真。土屋里的古香古色,让人痴迷,让人沉醉,不愿醒来!
古老的土屋,是我那时候生活的地方。母亲会在土屋里装饰时光,土屋里小小的庭院,被母亲打理地井井有条。勤劳的母亲,在院落里开辟土地,原本杂草丛生的瓦砾之地转眼变成了菜园。母亲会在土屋里种上四季的果蔬,菜园子的出现,也给土屋增添了一抹新绿,给土屋注入了一种新的元素。
土屋里挤出了一个小小的厨房,是我最爱去的一个地方。母亲烧得一手好菜,哪怕是萝卜青菜,也能够吃出肉的味道。那个物质极其困乏的年代,我们很是满足。在庭院里种上豆子,开花结果,浸染着光阴的旖旎,到了收获的季节,等母亲有空了,母亲就会自己用豆子制作豆腐豆花,当然了,那时候豆腐豆花我们是吃不到的。天还没亮,母亲就会起来制作豆腐,为了赶上好时间送集市上卖个好价钱。熟睡的我,闻到了萦绕在土屋豆腐豆花的香味,就会睡醒,揉揉朦胧的睡眼,母亲劳作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那个年代,虽然豆腐豆花吃不上,不过制作豆腐豆花留下来的豆腐渣还是有的,那个时候,吃着豆腐渣一天天长大,我们很是满足。用油炒过的豆腐渣,满足着我的味蕾,小小的土屋,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随着生活的改善,原来的土屋也改变了模样,最初的土屋是全封闭式的,没有开窗。土屋经历岁月风吹日晒的打磨,最先用泥土做成的围墙开始变得松动,甚至脱落。土屋后来也就开了窗户,木条与玻璃镶嵌,土屋也有了忽闪忽闪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
那时候的土屋,正堂里面堆满了东西,农耕用的农具比如铁锹、锄头都是放在大门的门背里。菜园子里四季吃不完的菜,母亲会把他们晒干,用袋子装好,挂在土屋的墙壁上,等到菜园子里没有什么菜时,把原来的干货用水浸泡,给家里添个菜。家里养的家禽也会关在正堂的一个角落里,后来才把家禽舍放在了厨房里,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家禽舍,就在厨房堆满柴禾旁有一小块地,家里养的鸡鸭就可以枕着暖和的柴禾入眠。鸭叫鸡啼,是乡村土屋里发出最动听的铃音。
土屋毕竟是黄土做的,没有那么强的粘合力,几年下来一座结实的土墙也会裂开,可以看到里面赤裸裸的竹条,上面清晰地烙印着光阴的痕迹。那时候再穷苦一点的人家,看到土屋有了裂缝,甚至外面矮矮的围墙倒塌,不会修补,也没有能力修补,只能临时找来木条支撑,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日子一天天变长,悬挂在墙壁上的席子,却一天天变短。在那样的环境下,家里人时常会提心吊胆,没有人会知道这土屋会在何时,轰然倒下!用木条支撑的土屋,在风雨中摇摆,在暗夜里喘息。
听母亲讲,当时家里为了建这样一座土屋,过程是相当地不容易。在那个时期,搭建一座土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父母为了早日实现拥有自己的小窝,那是不辞辛劳地干活,农忙的时候才吃上正常的三餐,平时也是能省就省,勒紧裤腰带。建土屋的时候,家里也还是东拼西凑。对我而言,我是体会不到当初父母那种心酸和不易的。
土屋,终究会被这个时代所抛弃,曾经的土屋,只能当做心中永恒的怀念。眼前的土屋,一片废墟,青石瓦楞都已经腐朽不堪,屋檐上的青瓦支零破碎,整座土屋在风雨中摇摆。我不知道苍老的土屋,还能够坚持多久,眼前的这座土屋,还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有多久的停留?
土屋,一直被我们所牵念,有关于土屋的记忆,都将在光阴里发酵,留得岁月醇香。我们时常会去看望土屋,心中土屋的情愫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趁虚而入,让你猝不及防,洒落留有余温的泪水。一座土屋,封锁着一屋子人的记忆,在清秋时节,土屋上面的铁环,会敲响岁月的铃音!
土屋门前的那棵老树,光秃秃的,只有苍老的乌鸦做短暂的停留,乌鸦,似乎还是当年的那只。老树都将随着土屋,一起老去,待岁月尘封。老屋斑驳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在夕阳下,那个字竟是如此地刺眼,而我却无能为力。
夕阳余晖里的土屋,显得那么沧桑而凄凉。临走之前,我悄悄地用瓦片刮了一点土屋上面的黄土,用纸巾包好,当做岁月的留念。其实我心里明白,带走土屋上的一抔黄土,只是为了不留遗憾,因为我明白,我的一个不轻易的转身,对我和土屋而言,或许将会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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