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号本来是奈何桥上一个普通的鬼卒,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人物,不能像陆判那样下笔间拘魂摄魄,挥毫时辩证阴阳,也无法像无常那样执棒断生死,擎幡戮仙神。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鬼卒,牛头可以辱他骂他,马面可以踩他踏他,他出身卑微,灵魂里只剩下唯唯诺诺。
“呆子,又站着发呆了!”
鬼卒看见队长来了,忙不迭地鞠躬行礼,队长吼了一声滚,鬼卒笑嘻嘻地卷成了一团,队长起脚射门,鬼卒就被踢出了老远。
鬼卒满脸狼狈地滚回了营地,54号坐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冥灯。
“又在想你那陈年旧事了?”鬼卒问。
“你说我以前在天上执勤的时候,也没觉着天上有多好,可为什么到了这里,反倒觉得天上好呢?”
“笨!虽然天上地下都是肮脏污秽,但天上有太阳月亮,让人感觉光明还是有的,但在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这里,阎王要谁死,谁敢不死,判官说你有罪,无罪也是有罪,地藏王那光头,只知道捧如来的臭脚,牛头马面那些官老爷,不拿咱小卒子当人看。”
54号说着说着,嚎啕大哭。
数日后,阎王开堂。
“威武!”鬼卒们立于大堂两侧。
“带凶犯!”阎王一拍惊堂木。
“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呀!”一个大胡子老头被押上堂来。
“大胆刁民,你何冤之有?”阎王怒目圆睁。
陆判在老头的名称下写了有罪二字。
“小人生前是城里出了名的好心人,大家都叫小老儿丁大善人,那黑白无常拘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我有罪,该下地狱,可我一生做了无数善举,将儿女赚来的金钱都接济了穷人,我何罪之有?”老头不卑不亢。
“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牛头瓮声瓮气地说。
“是呀是呀!你怎么可能无罪?”马面附和道。
“冤枉啊,大人!”老头痛哭流涕。
“呔!你把钱都周济了穷人,哪有闲钱给我们盖庙宇受人供奉,眼里无神,着实罪大恶极。”阎王一拍惊堂木:“来人呀!带下去打入火焰地狱!”
“冤枉啊!大人!我有盖庙祭拜玉皇大帝呀!”老头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你没有祭拜我们,罪加一等,先在油锅里炸一炸再扔进地狱!退堂。”阎王一拍惊堂木,返回了内室。
“这老头真冤!”54号小声地嘀咕着。
“嘘!别让他们听见了。”78号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就在这时,头上传来一声大喝:“谁敢拘你爷爷我?”
只见一头肥猪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天蓬元帅!你以为你是多大的官,就是天上一养猪的,你生的跟猪一样臭,还敢调戏嫦娥仙子,你不上这儿来,谁上这儿来?”无常鬼将天棚扔在地上,收了拘魂锁。
“放你娘的狗臭屁!俺跟仙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只是苦于天宫的狗屁规矩,说天神不能相爱,才没有机会在一起。王母只手遮天,把俺老猪发配下来,等俺猴哥来了,杀得你们个片甲不留。”猪八戒哼哼唧唧地说完,就跟着老头一起被关在了枉死城,等待下十八层地狱。
几日后,看守枉死城这个倒霉的差事就落在了54号和78号身上。
54号每天都偷些贡品给猪八戒和老头吃,78号则在城门把风,虽然这个地方几乎没有官愿意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看好这个门。
“大善人和情种都被关进了地狱,这是什么世道?”54号愤愤不平,78号也暗自垂泪。
“什么时候咱俩学学那大闹天宫的猴子,杀他个人仰马翻就好。”
“实话告诉你吧!我偷听到他们说,猴子其实早就被关在这里了,只是失去了记忆,那是枉死城唯一的禁地,自从五百年前猴子大闹一场后就无人敢进了,如今谁也不知道,猴子又被他们秘密地关押在这里。”78好忍不住交了底。
“什么?”54号大惊失色,随即喜不胜收:“俺早就受够了这肮脏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俺偷贡品的时候就从孟婆那,把恢复记忆的汤偷一碗来,你等着俺。”54号转身就走。
“小心点!”78号无奈地说道。
猪八戒得知猴哥也被关押在这,软磨硬泡,78号无奈,只得带他去见孙悟空。
只见孙悟空坐在地上,被铁钩钩住了琵琶骨,正在抓地上的虫子吃。
“猴哥?猴哥!他们把你怎么了?你还认得俺不?俺是八戒呀!”猪八戒把猴子摇得头晕眼花,猴子疑惑地看着猪八戒。
“俺的头,”孙悟空捂住脑袋:“俺的头好疼。”
“猴哥,你不认得俺了?你总叫俺呆子,俺是呆子呀!”猪八戒悲痛欲绝,拼命摇晃着孙悟空。
“汤我偷来了,快,喝了它。”54号飞奔过来。
78号小心翼翼地把汤端给猪八戒,猪八戒问道:“这汤是?”
78号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讲给了猪八戒听。
就在这时,牛头马面孟婆等人追了过来。
“就是他偷了我熬的汤。”孟婆一指54号。
54号苦笑一声:“再见了兄弟!再见了八戒!再见了猴哥!”54号转身冲向了牛头马面。
“不要啊!”78号悲痛地喊道。
牛头高高地举起了哭丧棒,重重砸下,血花四溅,54号瘫软地倒在了众人面前,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回到了以前在天宫的日子,那里,有光。
猪八戒已经把汤喂给了孙悟空,悟空的头疼好多了,但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
“记得帮我们报仇!”猪八戒大叫一声不好,78号也冲向了牛头马面。
“不要啊!”猪八戒声嘶力竭。
“俺老孙回来了!”孙悟空震断铁锁,脚踏七色祥云,手执如意铁棒,猪八戒也手持九齿钉耙冲了上去。
血光迸射,血光中,54号和78号微笑着看着这场大战。
这一刻,我们,不只是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