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认定自己是个很爱玩,很爱交朋友的人。联谊会举办的晚会,几乎每场必去,而且,总几乎坚持到最后。朋友们聚会,也算得上“积极分子”,说笑跳闹,总玩得挺尽兴。小镇上的几家酒巴,也不时的去去,几个好友坐下聊聊天,跳跳舞,总觉是件很愉快的事。可是,上次去系里那个法国女孩的聚会,却使我非常沮丧。
那晚,我去时,已十一点了。客厅里挤满了人。我说不出那是些什么人。各种各样各色的头发,长长短短乱七八糟的衣裙,白白黑黑红红黄黄的面孔,在幽幽暗暗的灯光中,在“叮叮铛铛”的佩饰声中,在缭缭绕绕的烟雾里,很有些魑魅魍魉的样子。女主人安娜,长度不及肚脐的黑色紧身小衬衫,镶着雪白的袖口和领口,并不苗条的腿上,套着条紧崩崩的黑丝绒长裤,脚上是大粗跟的黑色高跟拖鞋。见我进来,她从人群中挤过来,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说:“LILY,跳舞!”然后又跑开了。我发现,她的脸涂得好白,很有些象刚粉刷完的墙壁。嘴唇是种血腥的红。
我擦擦被她吻过的脸,扭头看看四周。全是陌生的面孔。走进厨房,一帮男生沙丁鱼般地挤在那儿喝啤酒。“有别的饮料吗?”我问挤在身边的一个男孩。“没。安娜的聚会只提供啤酒。”他说。我拿了一个杯子,在水龙头上接了点凉水,走到厨房门口的楼梯上坐下。
“你好,”一个身着黑色休闲西装的大个子黑人男生拍拍我的肩,抬头一看,是来自肯尼亚的同班同学。他嘴上叼只硕大无比的烟斗,而且,竟然戴着顶白色的阔边草帽!“怎么不跳舞?”他伸过手来。我又一次惊叹黑人为何都有那么细嫩的粉色手掌!“对不起,过会吧,我得先喝点水。”我对他举举杯子。
“嘿,想去外面聊会儿吗?”一个臂上有刺青,戴着耳环,样子象南美国家的小伙子问我。“不,谢谢。”四周一扫,只有我一个东方面孔。而我竟穿着白天不好意思穿的白色紧身套头衫,V字领口和袖口都有白花边,米色长裤,咖啡色平底皮鞋,外套藏青色薄西装--我已觉得自己穿的够“随便”了,可和这些人相比,我又是多么古板和正经!顿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后悔没穿那件黑色紧身超短连衣裙。
想走又不好意思,安娜虽说常开PARTY,我却每次都借故推辞——JB平时忙,两人顾不上“卿卿我我”,周末虽然也是忙于买菜,洗衣,做饭等杂事,却也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舍不得跑出去和别人混。刚好这天他们实验室也有PARTY,我便“忙里偷闲”了。可是,一个人总呆着喝凉水也没意思,便只好钻进跳舞的人群,随他们扭起来。安娜一手夹烟,一手提一瓶啤酒,站在桌上东摇西晃,双眼紧闭,一付如痴如醉的模样。那么多人的呼吸,加上烟味酒味,令我感到窒息;况且,好象所有的人都高高大大,我怎么也去不掉他们的身子象山一样向我倾斜过来的错觉。那一瞬间,我想大叫,想哭,想逃。我突然觉得,我是那么孤单,无助。这所有的人我都不认识,这所有的人都和我无关,这所有人的所有的疯狂和快乐,都和我无关。也许,我也应抽烟,应喝醉,应和他们一样放浪形骸?也许那样之后,我就会和他们融为一体?又过了段时间,JB说镇上的一家酒巴里,有来巡回演出的“OILWRESTLING”,在我们这个小镇里,是不多见的,他和实验室的一帮男孩去了,觉得挺不错,并说第二天晚上是男的表演,给女人看的。他说机会难得,我应去看看。于是,兴高采烈地约了三个女伴,跑去了。去时,人已不少。有小部分看起来已不年轻,大部分是年轻的女孩子。五个穿着不如巴掌大比基尼的小伙子,站在台上随震耳欲聋的音乐,蹦蹦跳跳,不时做些挑逗动作。大部分的观众喊着叫着,手舞足蹈,只有我们这几个黄面孔似乎无动于衷。一个男孩走下台来,把坐在前排的一个女孩的牛仔裤拉链拉开,把头埋在那儿,蹭个不停,那女孩抱紧他的头,高兴得前摇后晃。另一个男孩把另一个女孩胸前的扣子解开,在她胸口狠命地吻着,那女孩就象中了头奖一样跳个不停。“对中国人来说,这不是非礼吗?”我对女伴抗议说,她点点头。
我坐在最后一排,想离得远点,省得被“侵犯”。可不知是因我坐在过道边上还是黄面孔太少,太惹人注目,那个扎金色马尾巴的男孩竟走到我这儿,双腿跨站在我面前,摇个不停。“离我远点!”可他好象没听到,还在那儿摇。我急急忙忙从钱包里掏出一块钱,塞进他比基尼的带子上。他俯身在我左颊上吻了一下,走开了。我用纸巾擦了两遍,还觉没擦干净。
可没一会儿,另一个又过来了。看到别的女人们在这些男人们身上摸得好开心,心想门票钱都花了,豆腐不吃白不吃。于是,塞进一块钱后,也顺势在他腿肚上摸了下,油腻腻毛茸茸的,恶心得要命。问另一个摸了他背的女伴有何感觉,她笑而不语。
回家后,JB问我是否玩得开心,是否花了五块钱让这五个男人抱着拍照,我都是回答“没!”我们走时,等着拍照的女孩们排了好长的队。三下五除二地把外衣内衣全扔到脏衣服筐里,便在水龙头下洗个没完没了。总觉脏。
以后,又有类似的表演,JB也总问我想不想去,我的回答也总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