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成专职太太那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舞厅,很有种新鲜感。在一旁的雅座坐不到一分钟,她就迫不及待地投进了舞池。她不太会跳舞,动作显得有点僵硬,身子却扭动如蛇。她疯狂地摆动,全然不管有没有人在荧荧灯光下闪动泛红或泛白的眼睛盯着她怪异地看。
这个夜晚是属于她的,属于她的这个夜晚极尽疯狂。
终于累了,她瘫坐在酒吧的沙发里,任由皮革包围。音乐仍然歇斯底里,一种酸涩的寂寞随着酒的下咽深入到了她的肺腑。
一本有名的书中说:“疯狂的背后是难言的痛楚。”痛楚,对于一个寂寞的居家专职太太来说,是伤口上的盐巴,无药可清洗。
丈夫已经半个月没有打电话回家了,在她辗转了一个个夜晚后,终于打扮得妖妖娆娆踏进了这间酒吧。这是一种无力的报复,但总算有些许的快感。男人为新鲜而背叛女人,女人因为男人背叛而踏上背叛的征途。
名作家说:这世界男人和女人一样,谁也不比谁更拥有背叛爱情的权利。
刚回到家,电话就催魂般响起,一声紧过一声。
“喂?”她拎起话筒抬头望墙上的钟,有些醉意朦胧。
“你去哪儿呢?”是他,她的合法丈夫。
“一个大学时的老同学生日,请我去喝了一顿。”谎话脱口而出,自然得不须再多作考虑。
“男的?女的?”电话那边的口气显得漫不经心,再漫不经心也好,微风吹过湖面还是会起皱折。
“女的,儿子三岁了。”她盯着台面上的丈夫照片,忽然有些开心。
酒精的麻醉使她说起谎来特别圆滑,感觉像是一个坏孩子捉弄他人得逞后的兴奋。
居家的女人,连谎话也成了生活的另种调味料。
“想我吗?”丈夫的情话在午夜听起来似是一朵失去水分的玫瑰。
“想。”她答得异常干脆。
她真的想过他吗?或者曾经想过也就算想了吧。
“我要过几天才回来,你自己照顾自己。”丈夫说完后匆匆搁上了电话。
每一次别离后的电话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没有一线爱情的影迹,也没有别离后夫妻间最应有的牵挂话语,冰冷是仅有的特色,足以使她将女人特有的温柔在他应付式的电话里冻藏起来。
她的眼泪在午夜时刻绽放成一朵朵晶莹剔透的睡莲。顺子的《回家》一遍又一遍萦绕着她,空旷的客厅里,她蜗牛般蜷曲在落地玻璃前。
寂寞在她的脸上划下了一道道的痕迹。
寂寞没有让她变得更加美丽。
尽管她现在仍然美丽,美丽得像风中摇曳的灵芝,灵气十足而柔弱不堪。
过去的女朋友,现在的女强人樱曾极为关心地不止一次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应以居家女人特有的警惕态度提防她出色丈夫身边的女人。
现在的狐狸精太多了,谁也无能为力,所以年近三十的女人要特别会保护自己。
樱不无疲惫地说。
樱在婚姻中始终是一个失败的角色,尽管她极想表演得出色。
任何一个女人都想有男人的庇护,女强人也不例外,但樱对婚姻越动之以情越使伤口鲜血淋漓。
结婚两次,离婚两次,女人的爱情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从此,樱不再谈爱情。
对男人,樱成了一块化石。
她每次都诚诚恳恳地听樱说这说那,附和得天衣无缝。可每次转过身面对丈夫宽阔的怀抱,她又热烈而忠诚地投进去,极满足地笑笑,傻得有些像外国书籍里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天使。
樱说,你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女人。
可爱,但不现实。
她的天空一向晴晴朗朗,她也一向安闲异常。以前在丈夫一去大半个月,一天一个电话的日子里,她的依靠是那一段细细长长弯弯曲曲的电话线,她把它当成了爱情的化身,对着它喃喃细语。再后来,一次的偶然让她发现了丈夫换洗衬衫上的一个红红的唇印。
樱的话不幸应验。
她不可能再那么一副天使般的笑容奔向丈夫。
她开始感到寂寞,丈夫不在身边的日子她无数次猜想他是真的如他所说忙于工作还是急着猎艳。如此的翻来覆去让她身心憔悴,但她什么也不说,埋在心里如埋一枚地雷。她依然守在家中,等待丈夫间歇性的电话,有些枯燥无味。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她第二次发现丈夫的衬衣上又一个红色嘴唇时,萌发了报复的念头。
她不是樱,她无法如她那样向婚姻洒脱地挥挥手。
从小至大所受的教育告诉她,女人再怎样强大,也需要依靠男人。
女人比男人对爱情更认真,奢求更高。
更何况,她从来都未向除丈夫以外的任何一人男人多看一眼。她牢记临嫁前母亲说的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母亲守寡了二十多年,母亲在她的印象中端庄得犹如明朝古物。
母亲的门前从来都没有是非。
那时的太阳和现在一样明媚,那时的世风仍和此时一样古朴和妖娆。
母亲关紧了她那时还算很堂皇的大门,男人们未敢强行扒开窥看。
在她幼小的时候,缘于母亲,她身受了洁白的赞誉。
懂事起,她决定效法母亲。
专一是女人的美德,虽然女人往往要为之付出许多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