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8年前的事了。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锁住了一个立在墙角的黑木柜。奶奶让我把锁打开,说要取一件东西,却又不给我钥匙。我正纳闷儿,奶奶才伸出干瘦的右手往下一沉,示意我将锁拉开。我握住铁锁轻轻一拽,锁开了——原来这锁簧早锈蚀坏了。
不料木柜里竟空空如也。我忙拉开抽屉:一只空着,另一只放着一只木碗,仅此而已。我打算将木柜重新关上,奶奶说:“把那件东西递给我!”
奶奶年已8旬,像黑木柜一样苍老了。这个散发着陈腐气味的黑木柜,还能藏什么宝贝东西吗?
是的,奶奶要木碗!
木碗为枣木做成,呈棕红色,尽管边底有磕磕碰碰的痕迹却未变形——这磕碰的伤痕是父亲和我的“杰作”。
这木碗盛过奶奶口里省肚里攒才买来的糖果以及家乡的茴香豆、山楂果……当然,常年累月盛的却是青菜汤、红薯饭和玉米粥。木碗盛过我的渴望和欢乐,也盛过父母的失望和悲哀。
然而,奶奶却要用父亲和我用过的木碗来用餐了。
奶奶捧起那只木碗,情绪高涨,她说,她捧起碗就想起儿时的父亲和幼小的我。
8年后的现在,年近90高龄的奶奶已重病在身卧床不起了。奶奶的病时好时坏,有时甚至人事不省,全靠输液延续生命了。
奶奶在弥留之际,突然伸出形同枯柴的双手凭空乱抓,口中喃喃地吐出一个字:“木……木……”
我蓦然意识到她一定还惦记着那只木碗,便顺手拿起递到她手上,奶奶双手抓住木碗,安祥地谢世。
奶奶火化后,我才听与奶奶同辈的人说,我爷爷的乳名就叫木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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