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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面目

2020-05-20 09:37阅读数() 加入收藏

  那天下班路经一个十字路口,一位交警被两个人纠缠得没法脱身。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交警同志,他年轻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又转脸冲年轻人骂道:“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你说你说上个赔情道歉的话就咋了嘛,咋这么犟呢!”那个年轻人则粗声大气地对交警连声吼喊道:“我错了嘛!你还要咋咧!”听这话就不像是认错。交警则一副任凭你再怎么说,我坚决不予理睬的样子。据路旁人们说,这是母子俩,儿子骑着电动车带母亲闯了红灯,被交警拦下罚款,于是就上演了这一幕。按说已经闯了红灯,你交了罚款走人就是,不过人都是一样的,通常的想法是,能不交就不交,闯红灯的人多了去啦,凭啥我就必须交?在这样一种心理暗示下,类似上述的场面我们就屡见不鲜。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理性对待,比如这对母子,能站在交警的角度想事情,感到人家是为自家好,假如稍有不慎,闯红灯酿下大事故,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守规矩?那么,事情就好解决了。可惜事到临头,很少有人能从生活的另一面着想。

  前些时候,在从前一个工友女儿的婚宴上,遇到了不少故交。大家拉着手,唠着嗑,那种亲切劲儿,哎,你肯定能想得到。席间一个人也拉着我的手,冲着大家大声说,多少年前我们俩是怎样怎样相处得很好的朋友。我十分怀疑他是喝多了酒,否则就是脑子出了问题,因为就是去年,我们恰巧在一个婚宴上同坐一桌,他一一安顿他人随后就去吃他女儿的喜酒,却愣是跳过了我。对此我心下一笑,想这也实属正常。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能如此面不改色地大言不惭地“忽悠”众人。好,我算是见识了。不过我也没多想,只是握着他的手,含糊其辞地说着“好好好,嗯嗯嗯”一类的心口不一的话,感觉那场面真是搞怪。或许换了别人,会一口把事情说破。何必呢?事实上,面对一个口是心非者,你能释怀一笑,不予计较,确实是一种风度一种雅量。我收获了平静从容,也挺有成就感的。呵呵。

  几天前率全家到省城参加侄女十二岁生日宴,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一只肉圆滚滚的小白虫子充当了主角,吸引了人们的眼球。它伏在一片青菜叶子上,缓慢地蠕动着,让人在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中,感受到它仍是一个活物。

  其时大家有说有笑,几乎没人注意到它。说几乎,是说并非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否则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是一个专注地盯着菜盘子捡菜吃的小女孩忽然惊叫了起来:“虫子!”

  虽然是惊叫,但是可能是女孩太着急了,叫出的声音匆促而迅捷,一开始人们都没听到她在喊什么。直到她一手指着菜盘子,一手捂着嘴巴,再次喃喃道:“虫子……菜里有虫子……”大家才把目光聚焦到那只寸许长的小东西身上。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方出现的它,俨然喧宾夺主,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混乱。一时间,人们起身的起身,找人的找人,嚷叫的嚷叫,静坐的静坐……乱哄哄好不热闹。几个着工装的饭店工作人员赶来,还有一个不以为意,说什么“难免”。这话激起了众怒,其中弟弟的嗓门儿特别响亮:“……做甚咧你们这是?……你们看着办吧……”

  按照咱们常规看,吃饭吃出个什么异物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喜庆的生日宴上摊上这事,可不好玩。但是没办法,世上好多事情,你是没法把握掌控的。

  接下来我们继续吃饭。彼此敬酒。说笑。当然,此时的吃饭,跟之前的吃饭,肯定不一样。氛围什么的都打了折扣。大家明白,遇上事情解决事情。解决事情有个过程。大家都一窝蜂起来,不见得能解决什么事情。安静地吃饭,也算是一种表态。

  无论怎样,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地圆满。饭店负责人出面打了圆场,说:“好好的日子好好的事情,谁也不想出状况不是?咱这样……”于是,在这位负责人的调停下,双方达成了一致的意向:每桌少收五十元,共三桌,则是少收一百五十元,另外饭店除赠送两箱保健醋之外,还在饭后安排了一台载歌载舞、互动热烈的文艺娱乐节目,伴随着生日蛋糕蜡烛的点燃和吹灭,侄女许愿之后,于是,生日歌唱起来,欢庆的“小苹果”旋律响起来,人们扭动着屁股舞起来。年岁稍长的扭得挺带劲,几个小孩子也是兴致勃勃,跳腾得尤其欢实。看着这情景,弟弟合不拢嘴了。这就蛮好。得饶人处且饶人;该知足时候且知足。

  从太原返回忻州的火车上,不断有身穿铁路制服的人穿梭于拥挤逼仄的车厢,扯着嗓门儿兜售各种小玩意儿——身份证套、打火机、皮带、袜子、牙刷……无奇不有,无所不有。这越发加强了车厢内的混乱。人多嘈杂,身心疲惫,心里是一种无言的不堪。这时候,我们靠背上方出现了一个脑袋,是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双手撑着靠背,探出脑袋来跟我们嘻嘻的笑。迎合着她的笑盈盈的脸,妻也仰脸付之一笑,还俏皮地跟她忽眨了下眼。这更激起了女孩的玩性,于是一路走,一路就伴随了这个小女孩的嬉笑。嘈杂烦乱的旅程,不再那么难熬了。

  昨天下班路经一个建筑工地大门口,正遇上工人们骑着电动车走出来。其中两个一边从我身边经过,一边轮替着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兄弟双双把家还……”“高楼本是穷人修……”“回头咱俩喝上二两二锅头……”“一醉方休赛神仙哪……”“说不尽的福气装进肚里头……”

  他们的日子过得怎样呢?能谈得上福气多多、欢乐多多么?看样子像是。实现生存的最基本要求,能衣食无忧、工资照发、不整天愁眉苦脸,就狠狠地不错了。这其实是很多人的现实梦想吧。所以听着他们这肆无忌惮的海唱大唱,我在顿生恻隐之心的同时,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但还是忍住了。哎,什么时候,我才能自由大胆地在大街上放开嗓门儿大声说笑大声歌唱呢?那真是一种由衷的福气啊!

  能够忘掉日子的困顿,忽略他人的不好,安静地按照生活的日常轨道走,并找到合乎内心的最好范式,是一种难得的生活态度。一般情况下,我们往往会针尖麦芒地较真,到最后却两败俱伤,不了了之,追悔莫及。

关键词: 生活的面目 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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