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

　　除夕之夜，兽医员李大民一家正准备煮饺子，隔壁堂弟李二民突然隔着院墙撕破嗓子喊起来，“哥啊，我媳妇怕是快要生了，你们快过来看看吧！”

　　大民和妻子来到二民家一看，只见二民媳妇抱着肚子在炕上滚来滚去，嘴唇都咬破了。大民问，“怎么没去医院？”

　　二民说，“算算日子还不到，就没去。”

　　大民知道他那脾气，哪是日子不到，是不舍得花钱。早就听二民媳妇说过，头胎在家里生得顺顺利利，二胎不想去医院里费钱。那媳妇，二民说啥她听啥，现在说啥都晚了，没人卖后悔药。本村接生婆刚去世不几天，大民要打120。二民说十几里山路坑坑洼洼，甭说是临产孕妇，就是好人怀个孩子也要给颠出来。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要去早去，现在不是时候。俩人束手无策，蹲在厨房里抱着脑袋一个劲抽烟。

　　大民妻子在炕上仔细查看了二民媳妇的状况，急慌慌地跑进厨房说，“俺的娘哎，腿在下面，是个站生，快想办法吧！”

　　这种状况哪里也去不了。兄弟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二民上炕看时，媳妇的牙紧咬着，脸上的汗珠黄豆似的往下滚。他跑到厨房里焦急地对大民说，“哥啊，你懂得接生，快救她啊！”

　　大民双手一摊，“我个大伯哥，咋靠得前？”

　　二民急得跟猴似的，在地上不停地转圈子。

　　当大民妻子再次跳下炕跑到厨房时，连话也说不囫囵了，她拽着大民的胳膊结结巴巴地说，“她怕是要、要不行了！”

　　二民蹿到炕上看了妻子一眼，回来咕咚坐在地上，哭着喊，“哥啊，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求你了，快救她??????”

　　大民的心被二民这一声叫唤使劲揪了一把。他不再犹豫，跳上炕，伸手扯过一个床单，蒙住弟媳妇半个身子，把个脑袋钻到她裆里，对二民说，“拿剪刀来！”

　　大民多次给牲畜接过生，人畜大同小异。他知道弟媳妇这种情况，轻则大人多遭些罪，重则大人孩子难保性命，便毫不犹豫地绞了弟媳妇胯裆。

　　二民头胎是个丫头，夫妻俩盼儿子盼了好几年。当哇地一声哭泣随着一股血腥味冲撞出来，大民妻子惊喜地喊了一声，“是个带把的！”

　　大民大叹一口气，却没有惊喜，把剩下的活儿留给妻子和二民，到厨房洗了手，身上的汗水还直往外冒，倒不全是累的，是害臊，而且臊得不轻，他的手都伸到弟媳妇肚子里了，今后还怎么见面？他蹲在地上接连抽了两支烟，悄悄地回家了。

　　不一会儿，二民喘着粗气追来了，“哥呀，帮人帮到底，她的胯裆还张豁着，你得给她缝合！”他说得理直气壮。

　　大民叹了口气，“弟啊，哥实在下不去手了。要么去医院，要么就那样张豁着吧！”

　　二民一脸不解，“先前你手也伸了，这回咋又这样呢？”

　　大民说，“这回与先前不同，先前是为了救两条人命，现在没事了，她死不了。”

　　二民恼了，“大过年的，有你这样说话的嘛！”

　　大民说啥也不肯钻弟媳妇的裆了，他打了120。不一会车就来了。二民却犹豫起来，说刚生了孩子，万一冒了风咋办？就先那样张豁着吧。大民知道，二民是怕去医院花钱。见120司机还在门口等着，二民无动于衷，连钱都不想掏，大民心说也罢，车是自己叫的，他付了车费。

　　司机嘀咕一句：大过年的，不去医院叫我跑来干啥！说完一溜烟走了。

　　事后二民媳妇一见到大民，话还没说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而且说话吞吞吐吐，跟从前判若两人。

　　大民见到弟媳妇羞得连头都不敢抬。

　　村里一些风言风语更让大民难堪，不少人议论，大民都给弟媳妇接生了，臊不臊啊！也有人与二民媳妇开玩笑说，这孩子出生幸亏你大伯哥，没有你大伯哥就没有你家二小子，哈哈哈哈哈哈??????

　　大民听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