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柳絮飞,每年这个时候就是柳絮飘飞的日子。
唐诗云:河畔多杨柳,追游尽狭斜。春风一回送,乱入莫愁家。在不经意间总能在田间地头、街道拐角、花坛树沟看到团团柳絮,甚至在办公桌上也能看到它的身影,轻轻走近,便随着脚步如云朵般游来游去,一阵风吹来柳絮便会满天飞舞,偶尔会落在衣服上,粘在上面调皮的跳来跳去,用指头轻轻一弹,便四散飘走,轻轻捧起一团柳絮,用嘴一吹,便如蒲公英般飞落,在阳光下会看到团团白絮中间杂的粒粒黑仔,那就是柳树的种子。
史书记载,才女谢道韫聪明且才思敏捷,一日天突降大雪,叔谢安曰:‘何所拟也?’安兄子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安大悦,众承许之。”于是,后世称赞谢道韫为“咏絮才女”。细细想来柳絮轻盈、飘柔、美好早就有之。
小时候,这个季节不冷不热,阳光充足,最易于晾晒粉皮,于是在这个柳絮纷飞的季节中便成为家家户户晾晒粉皮的季节。
通常在前一天下午,母亲将活好的面团放在一个大盆里,然后加上水,我们姐妹就洗干净手开始洗面团,洗到只剩下一团精精的面筋后,便将面筋捞出,把洗下的面水放在阴凉处等到第二天用来做凉粉。第二天母亲起个大早,用一个大锅将前天洗好的面水调匀,然后加火慢慢搅拌。这是个技术活,掌握不好会糊锅的,所以这个程序经常有母亲亲自操作,做好的面糊倒在一个大盆子里放凉,就成为凉粉,凉粉用岔子岔成均匀的细条,这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母亲便端到屋顶去晒,一阵风吹来,柳絮便飘落下来,落在刚刚摆开的凉粉上,母亲的头发上便也沾上不少,母亲忙用身边扇子轻轻扇扇,可是不一会儿柳絮便落的到处都是。
晾干后的粉皮晶莹透亮,散发着阵阵面香,用粉皮做凉菜,清爽可口,百吃不厌。特别是端午节的时候,粉皮是做凉菜必不可少的食材,冬天粉皮炖上猪肉更是过年必备的菜。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家家户户的房顶都用岌岌草铺在地面上,然后晒上粉皮,为了防止把房顶踩坏,大家伙都是轻手轻脚,屋顶上都是人,大家站在屋顶上打招呼,像过节一样,有时人手不够便几家联合,这家晒完,晒那家,于是屋顶变成了粉皮的世界,远远看去,一块块的粉皮像一片片田地,还真是可观,柳絮如一个个绒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田中开放的花朵。
中午放学,我们可以吃上一碗滑滑、凉凉、软软的凉粉,这一天都觉得不热。下午放学,我们的任务就是收粉皮,最让我们头疼的就是沾满粉皮的柳絮,先轻轻吹去柳絮,然后捆成小把,放在柳筐里。会时不时的嘟囔一句:烦人的柳絮。干透的粉皮放在嘴里轻轻咀嚼,丝丝咸味加上面粉的香味,越嚼越香。上学时,我们在带的开水瓶里放几根粉皮,再放几个小青杏就成了我们独特的饮料,在上学的路上讨论谁的瓶子里放的东西最丰富。
又是一年柳絮飞,老家的屋檐上肯定飘满了团团柳絮,在微风的吹拂下漫天飞舞,当年晾晒粉皮的面孔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儿时粉皮的清香却永远留在记忆的长河里,如柳絮般变得轻柔而温暖。
有人说,柳絮根基太浅,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只能随风飘零。而我却欣赏它这种洒脱、随遇而安的性格,飞到哪里就在哪里安家,不会因条件的改善而伤心、不因抱怨而离开,默默的守护,静静的注视,坚强的承受,不管世态如何变化,沧海桑田依然不变。我更喜欢它无私的、宽容的品质,带着小小的种子轻盈的飘落在大地上,将自己的生命无私放飞,给下一个春天带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