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水,当她能够平静的面对他的那些遗物,已经是一年以后。
彼时,他刚刚撒手人寰,她顿时觉得自己犹如掉入万丈深渊,天地间混沌一片,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和她牵手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和她相亲相爱的那个人,快乐便像一树繁花,从此凋谢。
独立遗世,像一只孤单的鸟儿,纵然飞翔,也是寂寥无比。孑然一身,宛如深谷里见不到阳光的花朵,纵然绽放,也不会绚丽。苟且偷生,犹如一根绵软细长的藤,没有了他那棵树的支撑,瞬间萎地。失掉他,那份疼,犹如剜心割肝,一波一波袭来,终于心疼成伤。
她翻看着男人留下来的那些旧物,有日记本,上大学时她写给他的情书,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时,经济上窘迫,他过生日时,她也只能送他一枚廉价的领带夹,他都当成宝贝一样,珍藏在小盒子里,还有她给他织的绒线手套、长围巾……她一一翻看着。还有一本深蓝缎面的日记本,他生前有记日记的习惯,但却从没让她看过。泪水轻轻地爬上了她的眼睫。
那段爱情,于别人来说,再平常不过,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不是青梅竹马,却是缘定三生。一个南方人,一个北方人,因为读书,在大学校园里不期而遇,再平常不过,可是对于他们来讲,那却是一段传奇,两个人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知相爱,便是传奇。
男人丢下她之后,一度,她几近崩溃与迷失,常常一个人半夜里惊醒,睁着眼睛到天明,不能睡,一闭上眼睛梦里梦外都是他。可是,睁着眼睛,仍然想他,想起他在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买菜,一起旅行,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就算是吵架,现在想起来,亦是甜蜜的。她看着床头柜上的他的笑容,定格在时光的尽头,她的泪水,忍不住落了又落。
没有了他,她几乎不能正常的生活。去交水电费,她找不到缴费的地方,在街上转了好几个圈,最后给男人的朋友打电话,结结巴巴地说,子良,我在街上迷路了,你能来吗?子良答应一声,开着车很快就赶到了,缴费这样的小问题,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男人的朋友叫子良,他的喜好品位几乎和男人差不多,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男人去世前,叮嘱她,有事找子良,他是个好人,会帮你的。
子良以男人的朋友的身份介入她的生活,照顾她,陪伴她,劝慰她,尽心竭力,她一个人孤独生活在这座北方城市里,除了子良便无可依靠。他陪着她选墓地,操持葬礼,疗伤,家里的事情更不在话下,修水笼头,换灯泡,搬运重物,都是他。甚至她夜里失眠,他都会忍着瞌睡,耐心地在电话里陪她聊天。
她对这个人产生了深深的依赖,男人去世以后,她以为自己从此心如止水,如深山古刹里无欲无念的老尼,身虽在,心已死,此生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可是,上天偏偏跟她开了一个玩笑,想不这么快就对另外一个人有了感觉,而且这个人还是男人的好朋友。她心里有深深的负疚,睡不着的时候,她一遍遍地问自己:我是坏女人吗?是水性扬花的坏女人吗?
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自责之中,觉得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小女人,这么快就辜负了一场爱情传奇,辜负了深爱自己的男人。
泪水落在桌子上的那本深蓝缎面的日记本上,她轻轻地拿起来,慢慢打开,一行字跃入眼帘:汀兰。汀兰是她的名字。有茉莉花香味的蓝色印花底色上,是他洒脱的笔迹。汀兰,我累了,看来我支撑不了几天了。我辜负了自己的诺言,不能照顾你一生一世。我托了我的朋友子良照顾你,我活着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他,我愿意看到你们幸福。如果你不喜欢他,别勉强自己。一段爱情结束了,新的生活开始了,新的开始,不意味忘记过去……
她悲恸不能自抑,伏在他的遗物上,大哭失声。
爱是什么?爱不是房子不是车子更不是银行卡上的数字,爱是我要你幸福,一生一世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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