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疼死我了。”
老张头从被窝里往起一坐,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昨晚还睡的好好的,早上一睁开眼,便觉肚子的左侧下方疼的要命。幸好他家门前不远处就是个班车停车点,老张头憋着一口气,硬撑着把大门锁好,一手托墙,一手捂着疼处,腰弯的得像只大虾,哼哼哧哧地挪上班车。班车司机见状,知道这老头病得不轻,说你坐好了。脚下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前冲去,目标直奔县某医院。
医生给老张头初步诊断了一下,又让他去做了血常规、尿检、B超、CT、X透视、心电图几个检查,众医生口径一致地下了诊断结果:胆结石。而老张头一圈检查下来,差点把他给累虚脱了。
医生察看了所有检查医师签署的诊断,点点头说:“这就没错了。喂,大爷,住院做手术吧,我亲自为你操刀。”
“好。哎哟,疼死了,那就赶快做吧,医生。”
“家属,去办住院手续。”医生头没抬,脸没扭,高声喊道。
“哎哟。别喊了。哎哟。”老张头喘了一大口气,才摆摆手说:“我就是家属。”
“你怎么会是家属?病人就是病人,家属就是家属,病人和家属怎能混为一谈?你的家属呢?真不像话。”医生生气地说。
“哎哟,医,生啊,不瞒你,你说,我就是一个光棍,上无,无老,下无,无小,左右没,没有兄弟姐,姐妹。”老张头那刻满皱纹的脸,由于疼痛而几乎扭成了数十道麻花,说话也显然上气不接下气。
“咳,嗨,这算什么?手术前家属是要先签字的,谁签?”
老张头一脸的痛苦,低声说:“医生,我自己来吧。”
医生感叹道:“嗨,咱从医二十几年,碰到这样的没有家属陪伴的病人还是第一次。没办法,你签字后,让护士帮忙吧。”
于是又呼叫道:“护士,护士。”
一个年仅十八九岁样子的实习护士赶忙走了进来。医生一指老张头说:“去,帮这位大爷办一下住院手续。”
因剧烈疼痛而腰身躬得像只大虾一样的老张头,在护士的掺扶下走,跌跌撞撞地走出医疗室。走了三五步,又停下扭转身问道:“医生,在你这里做手术?”
“是啊。”医生微笑着说。
“那。”老张头停滞了十几秒钟才又问道:“保险吗?”
“百分之百的保险,杨主任可是我们医院最好的主刀医师,号称‘快刀’,不知有多少生灵挽救在他的刀下。”在对面坐着的另一位年轻医生,笑呵呵地望着被称作杨主任的医生,眉飞色舞地说。
杨主任见老张头对他的手术存在疑虑,心中大为不悦,脸色一变说:“大爷你甚意思?这个手术,你还做不做?”
“做,怎能不做?哎哟,疼死我了,杨医生,快刀,好,既然保险,那,那就赶紧做吧。哎哟,简直顶,顶不住了。”
老张头疼痛难忍,无奈之下,接收了杨医生的安排。
麻醉师给老张头打了麻药针,老张头便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但又好似睡不着,随即进入一个似睡非睡的特殊精神状态。这时的老张头静静地趟在手术台上,看到穿着蓝色手术服,戴着大口罩,手里拿着手术刀的手术主刀杨医生,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种恐惧的感觉,仿佛自己就像一只即将被人宰割的羔羊,整个手术室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甚至他还看见,在这手术室里似乎有无数的冤魂在飘飞,带起一阵阵的寒意。老张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条老命在与否,完全取决于杨医生手里的那把手术刀。
待病人慢慢安静下来之后,手术开始。杨医生不愧以“快刀”著称,用手指定了定位,便果断地扬起手中那把无比锋利的手术刀。谁料曾,杨医生一刀下去,老张头杀猪般地大叫起来:“妈呀,疼死我了,哎哟!”
杨医生吃了一惊,给麻醉师使了个眼色,麻醉师赶忙重新对病人进行了麻醉。
这下还好,老张头不再嚎叫了。杨医生继续他的手术。只见护士满头大汗,递过刀,放回剪,忙得不亦乐乎。割开老张头的肚子后,眼见那白花花的膘,红丝丝的肉,哗哗地就翻腾出来了。杨医生虽称“快刀”,但这次手术很是例外,时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了,手术还没结束。突然,杨医生持刀的手颤抖了一下,脸上略显出恐慌的神色。不知是手术室里的温度太高?还是杨医生突然变成了病人,反正汗水从他的额头上直往下流,护士起初还能替他擦干,但随着汗水量的增加,任护士如何手忙脚乱,也于事无济了,护士的手刚移开,那汗水跟着就冲了下来,仿佛杨医生脸上根本不是汗腺,而是一片数不清的山泉眼。
站在一傍的助手看见杨医生的脸色不大对劲,小声问道:“怎么样,杨医生,没事吧?”
杨医生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手术刀口,将脸贴在助手的耳朵上小声说:“坏啦,止不住血了。”
助手一怔,惊骇地说:“怎么会?那,再止不住,就要出人命了,那怎办?你可是咱医院第一把刀了。”
思谋一阵后,杨医生摇了摇头,用颤抖的声调对助手和护士说:“快,赶快转院吧。叫急救车,再迟,就来不急了。”
一众人马手忙脚乱地将老张头抬上救护车。
吱哇,吱哇,吱哇......
救护车载着老张头、一个医生和两位护士,一路呜叫着,以最快的速度,向市中心医院奔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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