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又是一年的四月,路两旁的梧桐树开花了,白中带着紫,像一树穿着紫白纱裙的小天使。看着这些紫色的小精灵,夏的思绪又回到记忆深处的那段青葱岁月。
?那一年四月,梧桐开花的季节,夏与君在校园里邂逅,相识、相爱。情窦初开的他们像所有初恋男女一样,幸福每天洋溢在脸上。夏是个很善良、腼腆、不爱运动的懒人儿,每次晨练长跑,她都能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还会远远落在同学们后面。如果恰逢君也长跑,君会不时用眼神鼓励:夏,你要加油哦!每天中午,他们会偷偷地躲在食堂餐厅的一角,你我互相碗里夹菜,你我互相喂吃的,一边吃一边聊着幸福地悄悄话。下了晚自习,君会在楼梯口等夏出来。然后他们手拉着手,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在林荫道上留下一片脆生生的欢歌笑语。
那个夜晚,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夏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蹦蹦跳跳地跟在君的身后。有几朵梧桐花轻轻地飘落下来。有一朵掉到夏的头发上,君连忙伸手捻下来。“别丢!”夏接过君手里的梧桐花,把鼻子凑近闻了闻,说:“嗯,有春天的味道哦!我要把它留下来。”
第二天上午,君有事请假出了校门。下午,夏的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张淡紫色、压过一层透明膜的梧桐花标本。夏看着桐花,心里满满地都是小幸福。
夏很喜欢风铃,生日的那天,她便收到一串可爱的紫色贝壳做的风铃,每每无事时,听风铃清脆脆的声音……夏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夏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她和君之间到底怎么啦!幸福仅仅维持了短短一年。
也是在桐花盛开的季节。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君没有像往常那样静候在楼梯口。第二天夏问他,他闪烁其词地说他有点事不能等她。再后来,君有事的日子越来越多,直到一个周末,夏走进一个僻静的小吃店吃东西,进门时,她瞟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君和夏最好的朋友苒。“哦。夏,我出来闲逛,没想到遇到你男朋友了。”苒尴尬地说。“嗯,是,我出来买书,正好碰到苒。”君也急忙解释。不晓得夏是如何克制那种难过的:知君者莫若夏,君根本就不大爱看书,何况校园里就有图书馆!夏冷冷地看了他们俩一眼,说:“哦,你们吃吧,我刚才买的洗发水忘拿了。我先走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开了。
一路上,夏泪如泉涌。记得就在前两个月,苒从寝室下楼不小心一脚踏空,摔伤了右腿,每天是夏背着苒上四楼,然后折转回一楼帮她打开水。每天,是夏帮她买零食,逗她开心。每天,是夏怕她无聊,在图书馆帮她借来大仲马、小仲马、三毛的书籍。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夏好想折回小吃店,狠狠地甩他们几记耳光。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从小妈妈就教导她: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也没有用。要学会放手,得之自然,失之坦然。
但是,夏无法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她走进另一家小吃店,点了两碟爱吃的菜,一壶白酒,生平第一次喝酒的夏,自酌自饮,一个人吃,一个人喝,一个人难过,一个人流泪。抬头,阳光透过窗户照过来,在酒杯里闪烁,跳跃。窗户外的行人仿佛都在取笑她,连树上的每片叶子也好像在笑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不晓得几时回的学校,怎样回的学校,只记得回到寝室,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夏哭了个山崩地裂,直哭到迷迷糊糊睡着。半夜,一股恶心的感觉吞蚀着她,肠子像被点着了火一样,火烧火燎。胃疼得无法呼吸。她勉强支撑着站起来,走到洗手间,“哇哇”大吐特吐。那一刻,似乎所有快乐着的和不快乐的日子,都伴随着酒后的污秽物,嗡一声被水冲走。一同消失的,有友谊,成长的岁月,还有爱情和酒!
“我可以锁住自己的笔,为什么,却锁不住爱和忧伤?在长长的一生里,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醒来的时候,夏在日记本上写下席慕容的这首《为什么》。
?林荫道的两旁,梧桐树仍然安静地站在原地。桐花淡淡地飘着,就像雪花,飞舞,飘落,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