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雨缠缠绵绵的,日子在压抑中过去。煌煌灯火的大都市,在夜色中显出迷蒙的眼。我漫无边际地在霓虹四射的街头转悠,那一晚,我特别烦躁,生理上有一种强烈的渴求,很想找一个男人单独呆一呆。
已经是夜10点多了,街面上“迪厅”、“酒廊”、“夜总会”、“俱乐部”的霓虹招牌亮着诱惑的光。我来到一家四星级大酒店内设的“夜之旅”爵士乐酒吧。
“夜之旅”三个蓝色霓虹大字温柔地闪着夜之神秘。我轻轻地推开橡木格子门,迎面袭来一股混着淡淡洋酒味的沁凉。室内布置得颇有西部情调,大堂正前方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屏幕,正播放着外国的MTV.屏幕前面有一个小舞池,闲散着三两对自得其乐的人。大堂两旁毗邻着的都是两人或四人式的吧座,每张坐着人的吧台上都燃着一支烛光摇曳的红烛。
我选择了一个临街的位子坐下,叫了一杯波尔多红酒,让艳艳的口红印到高脚杯口上,望着玻璃窗外的世界发呆。
人在江湖,寂寞如沙漠。这是一个周末的夜晚,是我最难熬的日子。今夜,我不想回家。家,不过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宿舍罢了,而且除了我,其中两间房里还分别住着两名女同胞。周末是她们和男朋友消魂之夜,别人是“春宵嫌夜短”,我却是长夜分外漫漫。是女人就有女人的需求,那是一种本能的需求,尽管我是一个行为规范的传统淑女,平时也听惯了那些肉麻的废话,但是每当隔壁两对儿不时有些出格的哼哼唧唧声传出,便弄得我耳热心跳……我已经25岁了。和男友自确立恋爱关系后就南下一直在这座城市打工。两年来,凭着我的聪明和努力,我从一个打工妹升到了部门经理,跻身于“白领”部落,所谓事业有成。可是男友不在身边,却使我常常感到孤独,在我的心灵深处,挥之不去的是强烈的生理渴求、寂寞和空虚。这是一个可以充分写意人生的城市,婚外恋在这儿是一种正常现象,我圈子里的女伴大多数都有临时男友或情人,我周围的优秀男士除了老婆,都有几个红颜知己。但是为了天天在家等候的男友,我却拼命地压抑自己,温柔都留在了期盼里,让一个又一个难耐寂寞的夜晚悄然过去……富有情调的酒吧内座无虚席,舒缓缠绵的萨克斯风和撩人的单簧管乐句,仿佛从天际飘来,轻轻荡漾着如泣如诉又颇具浪漫。
渐渐地,我融入了音乐,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小姐,我能坐这儿吗?”很温柔很磁性的男中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我皱皱眉,头也不抬。
“当然可以,请便吧!”我心里有点不悦,但还是出于礼貌地说。
那男子落座后,叫了一杯干邑,我品我的红酒,我不习惯跟陌生的男子在一起,我当时的脸肯定是很难看的。
“小姐,就你一个人?”那声音很温柔,但我很反感:想勾搭女人?我想,他准是把我当作酒吧那路坏女人。于是,我对他不客气地说:“对不起,先生。那边,那些艳妆的女孩子才是真干这个的。”“我可是个正经人,小姐别搞错了。”我的视线上升,在那人的脸上打了个问号,他脸上浮起几丝尴尬,被我的直视望得不好意思的他,脸上挤出的那一缕勉强的微笑,更衬出他的真诚和深沉。
酒吧外是一片五彩缤纷的夜色。酒吧里,灯光并不太亮,但我却发现他的目光特别明亮,每当他注视我时总是充满了多情的温柔,对我的微笑也洋溢着梦幻似的浪漫。
“这真是一座充满诱惑之城。”他自顾自地说。那声音仿佛从身体最深处发出的,磁性十足,感觉就像一个流行乐歌手的嗓音。我不禁随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外面的马路。
“人生最繁华的时候,就是最寂寞的时候。”他是在剖析我的心灵吗?那一瞬间,我的心酸酸的,想起了远方殷殷思恋我的男友。
我开始细心阅读这个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了。被刮胡刀刮得青溜溜的络腮胡子,从发角处直到下巴,无法拒绝这样一个事实:衣冠楚楚,仪表堂堂,举手投足翩翩作派,言谈举止挺绅士挺性感挺酷的。“性感”“酷”——这不正是现在许多女孩追求的时髦字眼吗?我不觉被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魅力深深吸引。
但我搞不清他是干什么的。文化艺术界的不像,从那一身名牌看来他可能是个老板,可是作为一个老板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样的酒吧里,何况是周末?莫非他也和我一样是个外乡人,白领一族,老婆或女朋友都不在身边?然而,第六感官告诉我,这是一个充满真情而又正派的男人。
舞池内人很少,闪闪烁烁迷迷蒙蒙的灯光使我感到心乱神迷。屏幕播放着的MTV并不精致,但颇煽人情绪。
“小姐,可以请你跳个舞吗?”那声音的温柔使我不能拒绝。
我站起身,无力地由他牵着手,他轻轻地拥着我,在悠扬的音乐里漫步,自然、默契,如一对情人。古龙香水混和着他身上的淡淡汗味强烈地包围着我,我感觉自己被这无形的气味击倒的颤栗,以至于心在杂乱无章地跳动,脚步越来越轻,思绪越来越飘忽……一曲既毕,短暂的沉默。猛抬头撞上了他温柔的眼睛,我惊了一下,那杯红酒溅了一点在我的衣袖上。他伸过手,悄悄地为我递上餐巾纸。最是那刹那间的温柔使我心折。
“小姐,你有心事,是吗?”面对他的温柔和真诚,我无法再伪装自己,像个琐碎的老太婆,絮絮不停地向他打开了自己关闭已久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