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子

　　肖薇为了维系和丈夫穆帆的感情，毅然丢下哺乳期的儿子，独自奔赴穆帆所在的城市——青岛。

　　来到青岛的第一顿饭，肖薇、穆帆、穆帆的表哥一起吃了顿羊骨头。肖薇把半年来对穆帆的积怨寄予羊骨头上，看肖薇的吃相：手指紧紧掰着骨头茬，撕啃着带着韧性的羊筋，手指间流淌着炼乳般的骨髓，她努努嘴含在口中，跐溜跐溜把骨髓吸吮一空……

　　坐在对面的穆帆默然地看着她，穆帆的表哥把整盘羊骨头向弟妹跟前推了推，热情地说：“弟妹，慢慢吃，别着急！”

　　穆帆举起酒杯，示意身边的表哥喝酒，“呯”撞了个响，穆帆仰起头一饮而尽。

　　吃撑了的小薇慵懒地靠着椅背，哀怨地看着穆帆。

　　穆帆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小薇鼻子酸酸的：“我刚来……就……”

　　“你怎么狠心丢下儿子，一个人跑出来？”

　　小薇肚子里藏着暗火，被穆帆的铁石心肠点燃。“半年来，你不闻不问，还记得有个儿子？！”

　　穆帆压低了声音，“我这里不是忙嘛，再说了公司里都是男人，没有你住的地方。”

　　肖薇抹抹嘴，把脑袋摇成波浪鼓，“儿子八个月大了，到了断奶期，我要留下来陪你，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在亲戚面前，穆帆刻意压制着脾气，手里的酒杯不小心滑落在地，哐啷碎了。

　　穆帆的表哥打着随风，“唉——，弟妹第一次来青岛，让穆帆领着你四处逛逛，青岛山清水秀，一定要玩得开心哟！”

　　穆帆憋红着脸，从裤兜里掏出三百元拍在桌子上，“服务员结账！”

　　肖薇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肖薇不是不讲理的女人，在亲戚、邻里间，她拾得起，撂得下，是个利索人。孩子出生不久，穆帆便来到青岛做生意，穆帆从此蒸发了一般，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肖薇一个人带着孩子，种着10亩棉花，身心疲惫，心里委屈。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念穆帆，背着婆婆偷偷地抹眼泪。

　　肖薇的心思，穆帆察觉不到，肖薇饿狼般地啃食骨头，正是对穆帆冷漠态度的抗议。可是她很快后悔了，吃了腥活她的乳房迅速膨胀，喷出的奶水，浸透了内衣。肖薇想到了哇哇待哺的儿子，心尖一阵绞痛。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穆帆的背影，期待着穆帆突然间转身，那怕只对她说句“辛苦了”，她便会心满意足，马上离开青岛，回家照顾孩子。

　　穆帆的无视，让肖薇一次次失望，在他的办公室里，穆帆坐在电脑旁，熟练地滑动鼠标，沉浸在网络里，天将黑的时候，他说：“你等着，我去租房子。”

　　穆帆闪离办公室的那一刻，像一阵风。

　　被冷落的肖薇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她想通过眼睛看到的东西，更多的了解穆帆的日常生活，电脑屏保状态下，幻化了一张清晰的照片，小薇走近细看，这心揪得疼，那照片是穆帆与一个漂亮女孩子的合影。

　　肖薇蜡黄的脸色，吓坏了赶过来的表哥，穆帆的表哥看到照片，什么都明白了。他抓挠着头发，撇撇嘴安慰弟妹：“弟妹，男人在外打拼，难免要逢场作戏，有些事不要往心里去。”

　　肖薇怒火中烧，撕裂着内心的正义感，“逢场作戏需要脸贴着脸，是哪位老祖宗传承下来的？！”

　　穆帆的表哥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面部肌肉不时地搏动。

　　穆帆的电话，几乎响爆了肖薇的手机，肖薇方才缓过神儿来。

　　对方一副火药味，“怎么搞的，这么久……我租好了房子，你赶紧打出租车过来，地址是×××”

　　小薇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面塞着卖棉花的3000块钱，小薇打出租车到小区的时候，穆帆已在门口等着她，她递给了肖薇两把钥匙，匆匆向外走。

　　小薇试图拦住他，“今晚你去哪里？”

　　穆帆的手僵硬得没有血肉，“我去工地，晚上你自己睡，哦，为了减轻费用，给你找了个合租的女孩，做个伴吧！”

　　肖薇的手在他的胸口滑落。

　　晚上，果然来了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她说在网站上看到了肖薇合租房屋的信息，所以过来了。肖薇看到她黑黝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个学生，便同意和她同住。

　　她叫李鹃，师范院校刚毕业的学生，正在找工作。肖薇和李鹃谈合租的条件，按人头分配费用，肖薇和穆帆算两份，李鹃只支付三分之一的费用。

　　肖薇，是个闲不住的人，在附近的永和豆浆餐厅当了一名服务员，餐厅24小时营业，小薇怕夜的孤独，选择了上夜班。

　　清晨，李鹃去餐厅吃早餐的时候，肖薇会为她端上一碗免费的热豆浆，时间长了，李鹃有什么心里话都爱跟肖薇说。

　　最近，李鹃的感情出了问题，李鹃相处了三年的男友，突然间提出分手，理由是残酷的社会现实无法支撑天真的校园恋情，分手是对双方的负责。

　　男孩决然远离了李鹃的视线，李鹃走不出感情的旋涡，痛苦不已。

　　肖薇紧紧握住李鹃的手，视她如妹妹。“既然分手了，还想他做什么？”

　　“薇姐，我放不下。”

　　“傻妹妹，开始新的恋情，就不会这么痛了。”

　　李娟或许相信了肖薇的话，最近一段时间李鹃气色红润，笑容常挂在她的脸上，变得更漂亮了。只到有一天她撒娇的扑进肖薇的怀里，兴奋地告诉肖薇，她找到工作了，是她的师哥把她介绍到中学做了一名国办语文老师。

　　好事临门，餐厅建了连锁店，勤劳能干的肖薇被提拔为新餐厅领班，不久肖薇便跟随员工们搬去了新的店面。

　　肖薇已经有一个月没回租住的房子了，天气晴好，风和日丽的中午，她接到了李鹃的电话，李鹃说找到了好的住处，要退掉合租的房子，肖薇关心地询问她现在住的地方可否舒适，电话那头的李鹃眉飞色舞。

　　“薇姐，我现在住在师哥的公寓里……”

　　没等李鹃说完，敏感的肖薇已紧皱起眉头。

　　李鹃解释说，嫂子去了茂名进修博士去了，她的师哥被单位委派去茂名出差一个月，顺便跟嫂子团聚，师哥让李鹃住家里来帮着照看房子。

　　肖薇直白地质问李鹃，“你师哥，一个月以后回家里来，你们孤单寡女同居一房，会发生什么呢？”

　　李娟被问得一时失语。

　　沉默了良久，还是李鹃打破了僵局，“薇姐，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房子的费用我出一半吧。几个月来，我没见过姐夫住过，不能算他的费用，我总觉得姐夫的心没在你的身上，姐，你没感觉出来吗？”

　　李鹃的话戳到了肖薇的痛处，肖薇反而平静的淡然一笑。

　　最后她坦诚地告诉李鹃，当她发现老公移情别恋的那刻起，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在离婚前先要学会自食其立，这才是她留下来的真正目的。

　　最后，李鹃伤心得哭了，她向肖薇保证不做第三者，她的师哥从茂名回来，她就搬到学校宿舍里住，她说是肖薇的坚强触动了她的良知。

　　古人云：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当穆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怕是他原本幸福的家庭，已然落破成一座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