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于心安是旧时代思想和新时代政策的“产物”。
自我二表姐和三表姐被相继送走后,我四十六岁的舅舅和三十五岁的舅妈终于迎来他们日盼夜盼的儿子——于心安。我的姥爷是地主家的后代,对于男子继承香火当然格外重视,计划生育年代于心安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可见其重视程度,其次从我大表姐的名字中便可看出,大表姐名唤于盼,顾名思义盼一个孙子。他们的名字都是姥爷给起的,于心安是一家人的宝。
改革开放后,农村青壮年都往城市赶,舅舅舅妈也随乡里人一起去了大城市打工,将哥哥丢给姥爷他们抚养。那时,哥哥才上小学三年级,姥爷他们对哥哥是疼爱至极,手心里的珍宝。
那时,我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每到暑假,我都会到姥爷家过一段时间。当然,没有哥哥在我是打死也不会去的,姥爷家是个孤庄,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留下来的只有老人守着老房,现在说应该叫空巢老人。后来,看到丰子恺的温情乡间图才觉得那是我童年对乡间感受的真实写照。但哥哥总能将这乏味的生活过的有趣,所以,我是冲着哥哥来的!
我一早就瞄准了姥爷家门前的大榆树,儿时的我特别喜欢荡秋千,于是我就缠着姥爷给我买秋千,初夏的午后,风是那样的温和,姥爷躺在摇椅上,手持蒲扇,渐渐的他微闭着眼,渐渐的蒲扇从手中滑落,哎!姥爷又打瞌睡了。于是正当我准备去求姥姥时,哥哥过来了,他对我说,跟我来,他带我进了小阁楼,里面是又黑又脏,几分钟后他拿出来一块厚实的木板,我见那上面有发霉的迹象,可见阁楼潮湿程度。然后哥哥将木板四角都钻个眼,他还偷偷的将姥姥扁担上的麻绳给解了下来,将麻绳绑在木板上,他对我说,秋千完工!我是又惊又喜,赶紧和哥哥将秋千绑在树上,我坐着秋千,哥哥摇晃着秋千,这便是最美好的童年回忆。
儿时,哥哥在我心中是个发明家,他总是能制造很多小玩意,比如,他的玩具,都是他自己动手制造出来的。他也总是乘我睡着时,去搞他的小发明。有一次,哥哥出去了,我立马跑到他房间,小心拉开他抽屉,果真!里面有只小船,精巧,好玩!不料,还是被哥哥发现了,毫无疑问,他骂了我,还差点打了我,幸好姥姥来的及时,这才免于危难!可过了一会,我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求哥哥将小船给我玩玩,没想到的是,哥哥竟然爽快的答应了,我想他不是看我可怜,而是想炫耀一下,他自以为无与伦比的技术!我们到了后院的池塘,他将小船轻放在水面,按了一下船尾的按钮,没想到的是,小船竟然嗖嗖嗖的往前直行,我真是惊呆了,情不自禁手舞足蹈起来,哥哥在一旁也是一副唯我独尊的傲慢样子。那时的哥哥刚上初一。
哥哥不仅会搞一些小发明,当然,游技也了得!后院的池塘是我和哥哥的小天地,炎热的下午,大人都在午睡时,我便和哥哥到这里玩,我两活像从山里抓来的野孩子。哥哥喜欢游泳,而我就在一旁捉蜻蜓,挖蚯蚓,不亦乐乎。一次,哥哥游着游着却不见了踪影,这下可把我吓坏了,我急的都哭了,哥哥突然噗通一下冒出了头,并朝我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我真是又气又喜。这小子,幸好没死。
渐渐的我们都长大了,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也不怎么去姥姥家玩了,和哥哥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只是常听到亲戚们说哥哥在学校和老师顶嘴,和同学打架,请一些社会上的混混大吃大喝,姥爷给的生活费都不够他用,还叫舅舅给他寄钱。有一次,被老师开除,多亏姥爷请求方才让他留下,可哥哥觉得丢脸,竟离家出走,姥爷吓坏了,报了警,并声明以断绝祖孙关系要挟哥哥回家,哥哥最终还是受不了外面的苦,狼狈回了家,可还是庸庸碌碌,啃老混吃。寒假那次,我去姥姥家,看到哥哥并不与我们聊天,穿着一身时髦装,还剪了痞子头,话也很少,我想,难道哥哥真的变了吗?
多年过去,如今哥哥已成家立业,当他想起当年那段叛逆的时光,是抱怨舅舅舅妈把他丢在家,不陪他成长呢,还是埋怨自己太不懂事,年少轻狂,或是处之一笑,谁也不怪。我想这也是当下每一个留守儿童的经历,或正经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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