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心革面

　　一

　　华阳镇的苟长生，在当地可是个出了名的人物。他的出名，并不是说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英雄壮举，而是他好吃懒做，耍性子，发脾气，败家当。

　　苟长生，标准的瓜子脸，头发干枯无光泽，朝前一顺儿戳着，黝黑的脸膛，高挺的鼻梁，一张大而阔的嘴巴，上唇的右边长着一颗黑黑的痣。平常别人一见到长生这颗痣，就会夸赞一番，说苟长生有口福，他听别人这么一说，内心很是满足。

　　他大概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懒虫，妻子布朗芳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他的懒，这种懒法是罕见的，是令人震惊的。

　　不上班，不做任何家务，不洗澡，不洗头，不洗脚，不洗脸，不刷牙，整个家庭全靠布朗芳每天辛辛苦苦工作来养活。

　　布朗芳在外工作很累，很晚才下班回家，看见的都是锅冷灶冷，苟长生还等着妻子回家做饭给他吃，他除了整天守着一台电视，把自己窝在被窝里，什么事都不做。

　　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还经常喝三吆四要妻子帮他在床上洗头洗脚，还说床上洗头身子不冷，只怕是他大概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身上黏糊糊的，妻子布朗芳不帮他端洗脚水，他就不洗脚，房间里那股子脚臭，闻见就……

　　还有就是把家里弄得给猪窝似的，即使每天收拾也收拾不好，烟灰不抖在烟灰缸里，全抖地上桌上，妻子也已经懒得再骂他了，因为无论说什么他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像没听见。

　　这种人确实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多说也是浪费唇舌，心灰意冷的布朗芳在等待一个机会，那就是永远离开这样一个让人痛恨的男人，即使有一天碰见一个不是很好的男人，肯定也会觉得很好，因为比起现在的丈夫，坏男人也会显出优秀的影子。

　　对于这种男人，有这样一种说法，原谅一次是善良，原谅两次是包容，原谅三次是犯贱。

　　好吃懒做的男人，不是说女人有在家里不工作的权利，但是如果老公整天在家里呆着，而你要去外面打拼挣钱，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受不了的。

　　女人步入婚姻的理由有很多，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高呼“爱情高于一切”的女人恐怕也不多了。每个女人在未出嫁的时候都会对婚姻生活产生无限的遐想，但是如果你的另一半是好吃懒做的，那么女人美丽的梦想就会残酷的破碎。

　　你爱他，这没有错，只可惜苟长生是一个好吃懒做的男人。好吃懒做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和你一起追寻生活的梦想，甚至会和你的梦想背道而驰。如果你是一个渴望生活美好的女人，那么，千万千万不要考虑和他结婚。因为这样的男人，不仅仅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挥霍掉你们之间的爱情，还会磨光你对生活的热情。

　　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一个男人没有肩膀，天塌下来就是女人来扛，布朗芳不想花一辈子帮另外一个男人擦烂屁股，因为这样会使人崩溃的。

　　二

　　苟长生只知道吃喝玩乐，本来与布朗芳二人已经育有一个儿子，就像始终长不大似的，整天就是游手好闲，其最大的爱好就是赌博，赌资不怕大。有好几次别人都找上门来，见找不着苟长生，非得让布朗芳替她丈夫还赌债，弄得一家大小都担惊受怕。苟长生见爸爸不争气，认为父亲烂泥扶不上墙，心里恨死了。

　　一次，苟长生儿子见爸爸在外面赌博又输钱不少，情绪低落，跑到馆子里独自一个人喝闷酒，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别人把他爸爸送回家来，布朗芳与她儿子一起，把苟长生扶着到卧室里，苟长生简直就像一摊烂泥，瘫软在床上，吐得床上、自己的衣服上、床面前的地上到处都是，酒气熏天……见此情景，苟长生的儿子脑海翻卷，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每当他爸爸苟长生端起酒杯，总是一副陶醉的样子，快活的像个神仙似的。

　　有时候，妈妈和他都很讨厌爸爸喝酒。每天晚上，爸爸都得喝上一大碗老酒，自己不去烫，偏偏让老妈去烫。爸爸还振振有词地说，老妈烫的老酒好喝。妈妈在田里劳累了一天，回到家已经很累了，却又要忙里忙外的，为老爸炒几个下酒菜，还要把酒给他烫好，看着就让人心里抱不平。还有，老爸每次一喝洒，这精神头就一下子足了，有时我真怀疑这酒里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东西，能让人这么爱不释手的。儿子有时作业中遇到不会的题目，向老爸求救，他都很热心，可是他说话时，总是酒气扑面而来，那气味真是难闻得要命。儿子真想吐出来，可是又不敢，憋得喘不过气来了。唉！老爸，你什么都好，为什么那么嗜酒如命呢？

　　眼看爸爸苟长生，这是消停了不少气愤不过，写了十多张纸的血泪稿，偷偷地压在了爸爸睡的枕头下面。

　　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家书，是苟长生读初中儿子苟新民写给他老爸的心里话。虽然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件，但是父亲苟长生在酒醒后认真读了儿子写给他的信之后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生愧疚的他决定要痛改前非。

　　他说：“我现在每天要把这封信带在身边，在朋友劝酒时，在我想酗酒时、在我忍不住走向牌桌赌博时，我就掏出这封信看一看，我再不改掉这些陋习就愧对了孩子。说来也惭愧，还是孩子的一封信，给我上了一课。”

　　嗜酒成性的苟长生曾经喝得胃出血，却依然放不下杯子。

　　家住华阳镇的苟长生今年46岁，长年在外打工，近两年出外打工，做了事，工钱也不容易结到手，再加上老板喜欢克扣农民工工资。于是，苟长生在家呆着，无所事事。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布朗芳安心在家抚养孩子、侍弄责任田的几亩薄田，生活也算将就过得去。让妻子、儿子及亲戚朋友受不了的是，苟长生虽然出外打工是一把好手，对朋友也热情，但是生活习惯却不好。

　　苟长生姐夫刘大刚说，小舅子啥都好，就是喜欢喝酒，曾经因为醉酒之后与妻子发生口角，他一气之下将家里的盆盆罐罐全部砸碎了，就连家里吃饭的碗都砸得一个都不剩，酒醒之后虽懊悔，但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久又端起了酒杯酗酒。除了贪杯外，还有一个不好的生活习惯就是赌博，经常是输得口袋里一毛钱都不剩。为此妻子不晓得好言相劝过多少回，苟长生却始终没改掉这两大陋习。

　　他妻子布朗芳说：“没办法，长年酗酒造成胃出血，可还是陋习难改，家里三番五次发生‘战争’，自己也很羡慕别人家和和睦睦的，但他始终不改陋习，我只好认命了。”

　　三

　　苟长生是这么一个冥顽不化的人，竟然被他儿子一封普普通通的书信给征服了。这还真叫外人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封啥样的信？其威力不亚于一颗原子弹爆炸，震撼人心，使人痛彻心扉。

　　那天，苟长生躺在床上，酒醒后无意之中，把手插进了枕头下边，一叠信纸，使苟长生心生好奇，他赶忙拿起这些信纸，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坐在床沿上，认真读了儿子写给他的信之后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生愧疚的他决定要痛改前非。他说：“我现在每天要把这封信带在身边，在朋友劝酒时，在我想酗酒时、在我忍不住走向牌桌赌博时，我就掏出这封信看一看，我再不改掉这些陋习就愧对了孩子。说来也惭愧，还是孩子的一封信，给我上了一课。”

　　他再一次展开书信，又一次细读：“爸爸……因为喝酒，您的胃都已经喝出血了，因为饮酒过量，您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生活的负担越来越重，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妈妈也劝过您很多次，可您总是不听，儿子新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每次喝完酒之后就去打牌，前不久打牌时输了个精光。这些钱都是辛苦挣来的，可到头来白白输掉了，真让人可惜。你知道吗？妈妈每次买东西总要跑好几家店，挑最便宜的买，是她愿意这样吗？不是，是生活所迫，是因为穷，为什么妈妈能这么珍惜您的劳动成果，而您自己却做不到呢？我希望你在喝酒的时候注意点，在玩牌的时候能想到我和妈妈，我承认您是一个好人，但是如果您不改掉这些缺点，那对我们来说，您就会成为一个让妻子生气、儿子担心的‘坏人’。希望您无论做啥事都要想着自己是有家的人，丈夫之所以被称为家的‘天’是因为‘夫’就是出头的‘天’，也就是说丈夫必须撑起那片天，有责任让家人感到幸福。

　　最最亲爱的爸爸，希望您能改掉那些缺点，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不要让我们担心。”

　　苟长生看完儿子给他留下的书信，感慨地说：“说心里话，看完儿子给我写的信之后我深受感动，眼泪都流了下来。我愧对妻子和儿子，平时我总是借口工作忙，在自己喝酒打牌寻求刺激的时候，完全不顾她们的感受。现在回想起来我实在是太自私了，有愧于男子汉大丈夫的称谓。

　　儿子的一封手写书信，将我从沉醉的梦中唤醒，一个男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一个做了孩子父亲的人，不能这样生活下去了。现在我每天把这封信带在身边，没事的时候就读一读。身边的朋友嗜酒好赌的，我也会把儿子写给我的信给他们看看，希望用我的亲身经历劝说朋友们珍惜家庭，远离陋习。”苟长生望了望窗外，又接着说。

　　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苟长生也和很多人一样有着强烈的成功愿望。这些年来的生活，可以说并不是很如意，这是由于他对生活的追求并不高，总认为知足常乐，可以过得开心，可是开心很难做到，因为苟长生是有感情的，自己的生活里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当他看到年迈的双亲，还在辛苦的劳动的时候，无法做到让他们安享晚年，我能开心吗？当看自己的孩子从呱呱落地，到呀呀学语，在到上学，却给予不了他一个优越的上学环境，作为父母能开心吗？当我看到自己的亲人为生活为身体健康而发愁的时候，我们能开心吗？我想很多朋友可能跟我一样，不管你今天是作为子女也好，还是为人父母也好，肯定都有过和我一样的想法。这么多年来奔波，生活都无法让自己满意，并不是我不知足而是生活无法让我满足。我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总想着只要我勤奋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往往生活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现在无论做什么却是越来越不好做，物价上涨，恶意竞争，利润是越来越低，辛苦挣的是微薄的收入，我看不到希望，但是我不甘心，我要痛改前非，脱胎换骨。

　　四

　　苟长生从儿子的信中读懂了不少，也明白了许多。正当他踌躇满怀，鼓起勇气，扬起风帆，随着农村劳动大军背井离乡，只身再一次前往广东深圳某电子元件厂打工挣钱，养家糊口，使家里老有所养、妻有所靠、子有所福，含辛茹苦，对天发誓，要做一个好男人时，家里传来噩耗，老母亲得了肠癌，并伴有一些并发症，已经查明的还有胆结石、胃溃疡、肺气肿。

　　本来这天深圳从总体上来看，天蓝水绿，温度也不是很高，苟长生得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后，顿时觉得整个大地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似的，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待他缓过神来，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幅画面：5月4日，母亲因肺炎住进了医院，在家的妻子布朗芳日夜守候在医院，守候在母亲的身旁。

　　5月2日，好些年没有感冒过的母亲感冒了，有些低烧，在县医院找医生看看，在家连续输了两天水，体温反而升到38.5°C，妻子布朗芳赶紧把母亲送到县医院住院，CT检查是肺炎，母亲住在县医院心血管科51病床。

　　高烧肺炎，对母亲来说是危险的，布朗芳的心提到了喉咙上。看着白发苍苍的母亲躺在病床上，妻子心如刀绞。

　　高烧使母亲说起胡话，看着母亲，妻子的泪，扑扑踏踏往下掉，心里一遍遍祈祷上苍保佑我的母亲。母亲躺在病床上，大小便失禁，妻子为母亲端屎端尿，一日三餐给母亲喂饭。母亲住院不是一天半天，妻子独自一人转不过来脚，晚上在医院守护母亲。搬个马扎，整夜坐着母亲的床头看着母亲。……

　　妻子去医院守护母亲，苟长生的心也跟着去了医院。苟长生听到妈妈住院消息的那一刻，腿肚子已开始发软。他一边走一边祈祷，上帝保佑妈妈平安，千万不要有什么大碍。苟长生虽然与租住屋就那么几步路了，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门的。平时多半都是拿钥匙开门，可今天苟长生是用脚踢着门，口里还直喊一起租房老乡的名字，叫快开门。待老乡开门后愣在哪里，也懒的进，急急忙忙地和老乡说，我老妈住院了，我得赶紧赶回去。

　　五

　　布朗芳在医院的电话座机中给远在广东深圳的丈夫苟长生打去长途电话，通知苟长生得赶快回来，要不然就难得再见到妈妈的面了。

　　苟长生，接到电话后，也没多想，二话也不说，急忙到厂里向领导知乎了一声，就风风火火的赶往火车站，因为在来火车站之前，已经在网上订购好了火车票。苟长生来到火车站取票大厅，拿出身份证只一靠，火车票就打印出来了。他拿着火车票，一看已经是上车时间，他气喘吁吁的随着人流，踏上电梯上了二楼，又走过了一个通道，来到了室外天桥，再随着人群乘电梯下到一楼，这列火车早已经在站台上，苟长生按票上的车次、座次登上了火车坐定。

　　三个多小时后，苟长生回到了华阳镇老家。他顾不得回家歇息一会儿，径直来到了华阳镇公汽站，又搭乘上了398路车。一个多小时以后，苟长生在长町县人民医院门口的道路上下了车，而此时正是红灯，他站在道路边等着红灯，当红灯一闪，绿灯亮起时，苟长生拎着黑布挎包，穿过人行横道，迅速来到了道路的对面医院门口。他踏上几十步台阶，在走过一个人行通道，便来到了医院诊断楼，他马上把黑布挎包斜挎在肩上，掀开大门外的塑料挂片，进入大厅，穿过大厅很快就到了电梯口，按了一下下行键，电梯从三十多层缓缓下滑，不一会儿，电梯稳稳的停住，电梯门也打开了，苟长生迅速闪进电梯箱内，他按了一下九楼，电梯厢门关闭，又开始上行，当来到九楼，电梯定下来，门开了，苟长生走出电梯，顺着过道，顺时针方向关注着每个病房横眉上的门牌号，79、78、77、76，到了苟长生母亲所住的病房，他推开门，在偌大的病室内，一眼就看见了靠南边窗户口边的病床上，躺着的正是他生病住院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