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过皮定钧的《铁流千里》,听说过诸多皮定钧带领八路军豫西抗日先遣支队与日、伪、顽打游击的故事,尤其是对老虎套突围的事记忆最为深刻。
翻过多回地形图,打开搜狗地图查阅了N次,小红寨、大熊山我登过,蜜蜡山倒是搞过一个小型工程设计,惟茅岭如磁石般吸引而不曾拜谒。
机会终于来了。秋日的一个下午,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叫上田师傅驾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车过券门水库,很快到了白坪。这白坪过去有两个村子,叫东白栗坪、西白栗坪,如今的乡政府驻地西白栗坪。按皮定钧回忆,当时抗日先遣支队在这里活动多住东白栗坪,因为西白栗坪是伪顽头子梁敏之盘踞的山寨。
这个地方“老虎套”多。所谓老虎套就是在山岭间有多条路萦廻。从这个山口进去,转个山头就又绕回原地;或者是一个地方叉出去几条路,有走远路的,有抄近路的,还有拐弯磨角又绕回来的,隐喻老虎都会走迷钻进猎人下的套子。
继续前行过西白栗坪见三岔口,驶向西南方向一条村村通公路,顺着河沟,绕山脚、钻树林,突然一道山崖横在前面。
“到头啦”!田师傅说着急减档刹车。
等到崖前,猛然一个肘弯拐向南边山涧,路旁立着一块巨石,书“石门”二字。
“啊,这就是石门”!我感叹,原来我搞过石门水库拱坝辅助设计,没有到过现场。再看前面一道小河从两山加峙的沟壑间钻出来,沟宽也不过二十来米,酷似石门洞开。
又前行约两公里,一个山村前复现三叉路口,左方指示茅岭、大峪沟,田师傅一转方向盘,车即钻进新一道沟。
这道沟并不宽,两边是高山,林木葱郁,一道小河流水潺潺,左岸有十来户人家,或瓦房、或石窑,隐在树林的背后。路边一棵合围的栗树下坐着位老人,我紧急叫停田师傅。
打开车门,见老者鹤发童颜,手端着根早已少见的旱烟袋,我立马躬身向前问候:
“老先生好,您老高寿”?
“好,好”!老先生抬头看看我,厥起胡须笑笑,用左手食指和拇指叉开,再回握伸出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意指八十三岁。
“这里是茅岭吗”?我问老先生。
“嗯,桥沟,有人叫茅岭”!老先生若有所思的回答,田师傅马上递上根纸烟。
“您见过皮定钧吗”?我又问。
“皮司令啊!见过,不太高的个儿,黑瘦黑瘦的,可有精气神儿”!老先生点着烟笑答。
提起皮司令,一下子打开了老先生的话匣子。
“皮司令打仗有几次都从这儿出去。有一回日本兵从北面县城过来扫荡,梁敏之保安团从西边配合,徐庄的土匪从东边包围东白栗坪的八路军,皮司令晚上领着兵从南寨沟哪儿转过来,就从这儿去了方山。这儿那都是老虎套,敌人没得法。你到前面坂沟那儿看看,往东走去徐庄,往南通禹州,正南过大峪沟走到临汝城,西边穿行至送表。山沟沟路绕来兜去的”。
“嗯”。我点点头。老先生一席话印证了我所闻的皮定钧回忆录。
“抗日那会儿,我才十来岁,那一天跟着俺爹去东金店赶集,到二浪沟那儿见七八个日本兵在河里洗澡,不一会儿就响起枪声。我和俺爹赶紧趴到磷头上,见十几个八路军把日本人打死到河滩上。”
“又一次晚上,月暗头天,皮司令的人从南面过来,在俺这造了饭,有个伤员住俺家几天,俺爹往蜜蜡山上薅艾给她消肿止血哩!我也到山上掏土蜂蜜,娘焙蛹给那个兵吃。临走那个兵给俺娘块银元,俺娘说什么也不要”!
“你老也是英雄!革命家庭啊”!我啧口称赞。
老人的讲述立马让我想起一则传说。相传过去有座山峰的嶙峋岩石间有许多土蜂寄居,酿有蜂蜡蜂蜜,人们年年掏年年有。后人称为蜜蜡山。至今仍有许多土蜂造巢林间、石隙。此地当属蜜蜡山一隅。
田师傅给老先生留下盒烟,我道谢上车。到沟口处又有个村子,想必就是老先生讲的坂沟啦。果然一个地方,五条路交汇。
车至大峪沟,一个牧童扬鞭赶群牛过来。“嘀”一声喇叭,一头牤牛昂首插过来,田师傅甩一把方向,“咚”一声,车尾撞上牛屁股,隔窗见牧童给我们一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