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秋季,我被十八倾地区高中录取。我是母校文化大革命后的第三届高中生。那里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条件比社中好多了,没有繁重的劳动,每周只有两节的学校菜园劳动课。那时的我们很苦,二十多个人住一个宿舍,中间一条不宽的过道,两边是用木板撑起的整体床,床底放些生活用品。因为人太多,睡觉非常拥挤,经常用炉钩分床位。冬天发的是混煤,很少,教室、宿舍都很冷。晚上睡觉冷得不敢伸腿,一觉醒来,半截腿仍是冰凉。早晨起床后,二十多个人一起在宿舍洗漱,宿舍的地一年四季都是湿漉漉、泥巴巴。同学们洗漱完,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到操场做操,早操10分钟后上课。那时哪有什么早点可言?正餐都吃不好,不是玉米窝头,就是莜面块垒,你说那个难吃呀,再说那个难咽呀。家庭条件好的可以从家里带些馒头、炒面,多数同学没有干粮。我是幸运儿,每次都有干粮带去,那时为了求学没见谁有怨言。
刚上高中正赶上教育回潮,该开的课都有。数学老师是我初中的老师高宽,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叫张春,老师讲课很风趣,实话说我语文学得不好,老师讲课我偶尔开小差。化学、物理老师都是城市来的,课讲得很好。加上我爱学数理化,上课一点都不马虎。因为我们初中没有开设化学课,化学课我很吃力,面对学习上的困难,我不甘落后,虚心请教,积极补差,化学课我很快就赶了上来。
正当我们刻苦学习,实现人生理想的时候,张铁生交白卷轰动全国,教育又一次发生变化,学生又一次解放。课程砍掉许多,学生整天写这样那样的批判稿,批林批孔,还要批宋江,墙报周周换。我是团支部宣传委员,我得积极投稿,支持工作。
那时,常停课到农村支农(演出、劳动),一去就是一周。记得有一次去支农,我放下行李,给房东大娘挑水,不小心把新买的英雄笔掉在井里,当时我差点哭出来,买钢笔花去三块钱,那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怎能不可惜?
高三正式的高中要改革成专业学校,两个班:农机、农技专业,同届的两个班都想学农机,争得不可开交,校领导为此事犯了难,经过争取我班幸运,是农机班。专业课的内容是柴油机原理和修理。什么“连杆”、“活塞”的,专业课一直开到毕业。可狠的是毕业照片上写着农机班。
高二、高三期间女生课余时间不是绣花就是织毛衣,没有一个人去看书。每天晚上都要到男生宿舍听读报纸。还有一阵,周六全班齐出动,到附近自然村,两人一组挨门挨户搞政治宣传——给老百姓读报纸。
尽管是那样的年代,我也有自己小小的故事。在高二的时候,我和我后边的一位男生M彼此有了好感,我们喜欢在一起玩耍、学习。那时的我们没有单独约会,也没有拉过一次手,偶尔有个小纸条。感觉到彼此的心里都装着对方。每当想到自己有个异性朋友,很是高兴。
高三开学,我没有看到M,听同学说他参军了。后来M给我来信了。我在回信中,给他寄去个日记本,里边夹着一条我亲手勾的白色衬领。从此我们开始了书信往来,M从同学称呼改为“亲爱的",看到这三个字,我心跳加快。不知何时书信渐渐少了,后来干脆变成我写一封他回一封。那时的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后来我们不联系了。毕业后的某一天,我突然又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回信告诉我,他有个娃娃亲对象,从此我再没有和他联系,我没有因为和他的分手烦恼过。当时我推测他的对象是个没文化的农民女孩,原来我的判断错误。
我读师范时,偶然机会去了校长家,看到M很多照片。从他家小女儿嘴里知道,M是他大姐夫。突然一天,M未婚妻到班里把我叫出来,把我写给M的所有信送到我手里。拿到那些信,我心里很不好受,想了想,自己尽然是个受害者。可恨的M,当年脚踩两只船,在玩爱情游戏。这件事使我知道,爱情不重要,条件才最重要。我一个农民子弟怎能比得上校长女儿呢?那个女孩不用考试也能有工作,长得也不丑。突然有一天,M到我们宿舍看我,记得那天,当着同学的面,他和我共同绕了一两毛线团,看到他,我没有恨的感觉,相反非常感谢他没有选择我。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听人说他的妻子是一名国家职工,M退伍后在外打工……
我们那个年代,城市户口去农村的叫知识青年,农村户口的学生叫回乡青年。读高中期间,看到公社把一个个知识青年、一名名干部子弟推荐到大学、工厂等,我非常不甘心,想想自己的前途非常渺茫。
1976年我以农机班名义毕业,三年的高中读书,徒有虚名,腹中空空也,惭愧!我,一代典型的文化大革命的牺牲品。
编辑点评:
文革时的学生时代,牺牲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但,不乏那个年代学生生涯中的点点滴滴!该篇文字,作者回忆了自己高中时期的学习生活!20个人挤一个宿舍的学生生活,同一个屋子洗涮、睡觉,整天地面都是湿漉漉。那个年代,谈不上什么早点,或许能有一口像样的馒头就已经算得上好日子了!作者对自己的学习做了细致的描述,更回忆了学生年代懵懂感情的往事,或许,谈不上什么谁对谁错,在那个年代,选择与被选择往往不是随着自己的心去走的,而是随着时局去消磨的!该篇文字语言朴实,真真切切描写了那个年代的学生生活!推荐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