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微凉,一名在读研究生,没事儿写写随笔。文章来源,公众号:漫谈paradise(id:mtan-33),已获作者授权转载。】
曾以为,有趣的灵魂一定会相遇,如同《你的名字》中的三叶和泷。后来才发现,彼此相同的灵魂相遇之后的情形却不尽然,相见的并非梦幻的人,梦幻的人也不是眼前的人。一切,如同一块巨大的玻璃摔碎在水泥地上,落地有声,却也只能无声地承受碎成渣的支离,或者,倘若当初没有心有感知,也就不会有这般心碎。
夏日和冬天是注定要见面的,在虚拟网络上的多次沟通后,夏日觉得他们肯定会见面的,也是坚定,为着彼此“心有灵犀”的懂,为着透过冰冷的手机屏幕能感受到的温度,感受到对方的灵魂。
但是,往往想得越多,期待的越多,带回来的附加值也会越多,负加值也同样会越多。
夏日和冬天是在一个老乡群认识的,身处异乡的两个人互加好友,聊到现在的城市,聊到家乡的城市;聊到现在的食物,聊到家乡的食物;聊到现在所处的地方的天气,聊到家乡的天气;聊到彼此的学校,竟有相同熟知的朋友,感慨世界之小的同时,也为能在异乡遇到一个老乡而欣喜,一样的语言,你说,他能懂,他乡与故乡的合宜感从手机屏幕上溢出来。
初春,校园满眼的绿,一场接着一场的春雨毫无违和感,嫩绿越发的绿,仿佛要将它所有的活力与青春释放出来,夏日也在这蔓延的绿中愈发平和,好的坏的心情在草木蔓发的季节平静下来,她认为,这是她最好的状态,仿佛回到曾经某个时刻,朝着某个方向前行,毫无顾忌,只为前方,不为过去遗憾忧虑,不因前方未知迷茫。
冬天感谢遇到夏日,夏日庆幸遇到冬天,是在他懂她后。
简单的熟知,才发现两人可以一起聊沈从文的《边城》,聊翠翠和傩送,聊远方小城那条小溪上的故事,悲戚的命运是夏日不喜欢的,夏日说她一点也不喜欢翠翠与天保或者傩送之间的关系纠葛,如果不是最后的结局,翠翠和其中任何一人在一起都不会幸福。附加上兄弟骨亲和挚爱之间的纠结,从来都是一个难题。冬日会说翠翠与傩送尽管既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卿卿我我,平淡不轰烈,不夹杂充满铜臭味的金钱和权势交易,有的只是最自然的感情,如同阳光下的花朵,清新而健康,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结局悲凉却无奈。
会聊木心先生的《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会就房价问题聊到社会资源分配的“二八理论”,会聊史记。也会聊彼此的心情,小学,初中,高中过程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会聊男女性格行事风格的不同,也会聊彼此不熟知的内容,如陶杰的《杀鹌鹑的少女》,冬日说“生活不是一道数学题会有固定的标准答案,没有完美的选择,对生活,怀着最大的善意面对命运的考研,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夏日忐忑却也心安的接受着两人的这种沟通,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夏日和冬天的联系不仅限于手机屏幕上有温度的文字,他开始想要听听她的声音,而她也期待他的声音。
冬天几乎会每天和夏日通话,夏日会用迟疑,这一切是否来的太快,感情以及感觉往往像是在一瞬间打开阀门收也收不住,却从来不是一瞬间的事情,冬天的文艺而不矫作,傲骨而又平近给夏日带来好感,冬天毫不保留的在夏日问他在干什么的时候说在想你,他会在深夜或者午后发过来一段沁人心脾打动她的言语,她知道,她已经默默地在心里圈起他的位置,一份特殊的情感,一个特殊的地位。
冬天对夏日的关心,夏日全部存放,他寄予她的情感,她也悉数给予他。
冬天很早和夏日说会见面,有趣的灵魂的相遇会变得更有意义,这是冬天的原话,倒计时一天时,夏日内心涌现无数的悸动,想要时间快些,却又想要他慢慢的来,冬天说他要来和夏日说件事,有些事需要当面说,夏日期待着冬天的到来,但总觉得冬天要当面说的那件事情让她隐隐不安。
两小时,一小时,三十分钟,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冬天的来电提醒,他来了,她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有趣的灵魂”,等待着那份隐隐的不安。两人的见面并没有局促,聊着家乡话,聊着彼此,然后冬天很慎重地对夏日说“看你挺激动,先平和一下,你现在看到的我,情况并不如眼前的这么好,表面完好,内里破碎……”,夏日不想去想冬天说了多久,只是不停地听着冬天讲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经历,自己的心态,以及他忘不了的前女友,如坐针毡的感觉和想要那手中的饮品的冲动被夏日压制下去,她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她通话快一个月的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也像一个带着面具的冬天,夏日认识的冬天不是这样的,那个一起谈天说地的冬天此刻在夏日的脑海中“面目全非”,所有契合都化为愤怒,曾经有多欣赏,此刻就有多愤怒,但夏日并没有甩手离去,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静静的坐在冬天对面,听他继续讲着他的经历,他说因为不想伤害夏日,所以一切都得让夏日明了,明了之后才能做出最好的选择,看着眼前的人,夏日想再一次确认,可是还是相同的结果,终于她说“就这样吧,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一个不确定的人和一颗不确定的心”。冬天流露出歉意,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总觉得要见面才能说清楚。夏日无言,倘若在最初聊到柏拉图的爱情的时冬天说曾经有个灵魂想通的人,但想通一段之后就越走越远的时候追问下去,倘若最开始不曾期待,那么此刻也就不会难受吧,倘若冬天一开始就告诉她,也不就不会有后来了吧,但始终夏日是贪恋冬天的,贪恋和他聊天的感觉,贪恋那种精神沟通的愉悦,她只是太孤独,太久没有遇到一个这么“聊得来”的人了,她太贪恋这种懂得的感觉。
海棠、杜鹃、桃花、杏花、梨花、兰花、紫罗兰、樱花花瓣慢慢地远离自己生存的树枝,青青草坪铺上一层淡粉色花瓣,粉红与绿色构成独具一格的风景,没了花瓣的衬托,树叶更绿了,嫩绿变为翠绿,向着黛绿,夏日也曾迷恋这凋零的花朵,绽放在树枝上的他们是游人眼中美丽的风景,人们总是想将美占为己有,夏日也是,曾想将与冬天的那种“灵魂相通”占为己有。终究,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夏日和冬天从来都不是契合的一对,夏的热烈遇上冬的凛冽的一刻就偃旗息鼓,夏温暖不了冬,也未曾努力耗尽精力去温暖整个冬天,他们中间始终隔了一个春秋。
此刻,夏日才看懂冬天推荐的《你的名字》,三叶和泷了解彼此,中间却隔了一个光年,见的是灵魂,却也永世不得相见。她想起木心先生的诗:
借我一个暮年,
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与顾后,
借我执拗如少年。
借我后天长成的先天,
借我变如不曾改变。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预知的脸。
借我悲怆的磊落,
借我温软的鲁莽和玩笑的庄严。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
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
借我一场秋啊,
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借我一场秋啊,
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如若这样,那便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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