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生命以笑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晨起,枝头和草地披上一层淡淡的清霜,像诗经里走出的忧郁女子,冻结满腹的心事。看柳影萧疏,踏满径落叶,低眉浅望间,秋的脚步渐行渐远,惊回首,有冬要来。于是,这满眼的霜寒迫不及待地为它朗诵一首唯美清新的小诗。
常常喜欢写下一些这样的文字,倒不是附庸风雅,只是骨子里的热爱。很多朋友说我很文艺,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徜徉于人间烟火中的普通女子而已,源于对文字的敏感,因而给了他们种种错觉。胃疼有一段时间了,又对做胃镜充满了恐惧,所以整个秋天都在和疼痛做着抗争,来来回回,不知大战多少个回合,终是招架无力,举手投降,情绪不免起起落落。
实在经不起反反复复的折磨,终于下定决心去医院。本来觉得没什么,有一个朋友作伴就可以了,也没惊动远在老家的老公。等待检查的空隙老公说用不用他来陪,我说不用,就一个检查而已。却不想出了点意外,心瞬间下沉,茫然没了主张。友说,让你老公来吧,也好给你壮壮胆。到了这个时候,我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便打电话让他来。本来开车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半个小时就到了,焦急的样子让我过意不去。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个病秧子,小时候,一年差不多有半年我都打针吃药。每年冬天,爸早上骑车带我去医院打针,然后再送我上学。成家后,老公开车带着我昌图、沈阳、四平跑个不停。这些年,不打针吃药的日子简直屈指可数,“药罐子”的称号对我来说真的是名至实归,一点不曾冤枉。他先是数落我太犟,早让来检查就不听,自己平时不注意之类,又安慰我说别怕,有病就治,没啥大不了的。
因为下周还要做一个检查才能确定是不是有问题,我的心隐隐有些不安。老公一直说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临走时,又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我。因为我来县里陪读,他自己在家忙得不可开交,偏偏我又不让他省心,想到这些,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儿子问我检查结果怎么样,我说还好,过两天还得进一步检查一下。我问他害怕不,他说怕啥呀,你不可能有事,别胡思乱想。看他一脸漫不经心又无比坚定的神情,我坦然很多,有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站在我身后,我没什么可怕的。
和同学聊起此事,她说,“别上火,没事,就算有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不怕。”我淡淡地回应,“生死有命。”她说别说傻话,你是不有啥预感呀?我半开玩笑,“没有啊,我这么好,怎么能有事呢?”她笑了,“对,你这么好一点事都不会有的。”然后我依旧轻松地调侃。她叹口气,“你能不能不那么刚强?”我笑了,“你想让我怎样?”她不说话。难道让我像个小女生一样痛哭流涕吗?如果哭哭啼啼,悲悲切切能解决问题,能让生活按照我所设想的一样,能让每一天都风平浪静无波无澜,能让所有的病痛和烦恼销声匿迹,那我宁愿泪流成河。
生活的每一段路程都需要一步步往前走,苦涩或悲戚,软弱或疼痛,从来不是阻挡你的理由。老公说,没事好好养身体,别成天写那些东西,有啥用?其实我也不止一次问自己,呕心沥血写这些有啥用?不当吃不当喝,可是我缺吃喝吗?多年打拼,我早已衣食无忧。可是总有一种力量驱使我,让我深陷其中,并自得其乐。少年时,我努力读书,希望不给爸妈丢脸,却还是因为这不争气的身体让他们失望。年轻时,我辛苦创业,不想给自己丢脸,我想证明我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书呆子,我同样能经营事业和生活。现在,我依旧努力读书写字,不想给儿子丢脸,我想让他知道,他的母亲可以平凡,但绝不能平庸。人生就是没有尽头的角逐,你哭,你脆弱,你停滞不前,你无理取闹,它就会毫不留情地鄙视你,抛弃你;你坚强,你隐忍,你笑容灿烂,它便会铺陈一条阳光大道,照亮生命。
多年行走,不管生命给我怎样的境遇,我始终不曾抱怨,我坚信它不会亏待于我。不管检查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不在意,读书、写字、跑步、给儿子做好吃的、文友聚会,我依旧如常。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我的考验和磨砺,它让我成长。而我一如既往回报它以笑容,那些努力和付出,我相信自有岁月打赏。
一窗昏晓送流年
近两个月以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始终有些焦躁和不安,加之最近准备迎新节的舞蹈,心像长了草,始终无法安静下来,案头的书染了灰尘,草稿箱的文也积攒了好多,曾经我最钟爱的文字,如今看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心里便无比的自责。想起陆游的一幅自题联: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写在书桌上自勉,用以抚慰浮躁的心。
与文字的缘分和辽北圈是分不开的。记得第一次雨风老师邀请我参加辽北圈的迎新节,心中满是忐忑和向往,坐在车里,那日出东方的绚烂都异常的触目惊心,那一年我写下《打开梦想的大门》,那一年辽北圈改变了我原有的生命轨迹,带我领略了不一样的风景。第二次,我努力写字,收获满满当当,心怀感恩,写下《缤纷又一年》,将苦辣和心酸咽下,当作春水潺潺,我心里满是激情和自信。
当圈里的哥哥称我是“快乐的小青年”时,感觉自己还年轻,可以肆无忌惮地欢笑和吵闹。七十多岁的久叔每次看见我都亲切的喊着“丫头”,那种宠溺让人瞬间回到了少年时光。我喜欢在冬日的清晨穿一身醒目的红色运动装奔跑在雪地里,听背后传来老人的羡慕:“啥是本钱?年轻才是本钱”,竟有些沾沾自喜,似乎衰老离我太过于遥远。
今年的迎新节我帮杨姐带头饰的时候,她让我帮她拔掉额前的白头发,我惊呆了,无从下手,突然就有些心酸。演出期间无意中瞥见王哥的头上隐约的白发,还有高姐,还有虹姐……这心生生地疼了起来,馨姐和颖姐深情的朗诵终于招惹到我的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岁月是一把刀,在我们脸上不容置疑地刻下醒目的生命标识,让人无奈和叹息,而那些身着旗袍走秀的老大姐却让我看到了穿透时光的优雅,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师们穿着军装,激情洋溢地跳忠字舞的情景亦让我知道,原来生命的深处耀动着不可思议的盈彩,唯有热爱才能将它无限放大。
恐怕没人知道时光究竟带走了多少个无法丈量的年华,似乎来不及细数那些春夏秋冬里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生活便呈现出了它残忍的面目。同学群里进来一个新同学,大家纷纷回想他的名字和当年的音容,“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年华早已搭乘时光的列车一去不复返了,再相逢,不禁慨叹“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然而时光何曾在原地等过谁,转瞬间,人到中年,唯剩下“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的纠纠结结罢了。
发现年纪愈大愈情绪化,似乎刚刚还恨不得像关西大汉手持铜琵琶、铁棹板高唱“大江东去”,转而又像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或是怀念“旧时月色”,吟诵起“梅边吹笛,唤起玉人”的诗句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面对岁月流逝,我们无能无力。当趟过生命的长河,走向人生的彼岸时,恐怕也只剩下“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是、少年游”的心境了。而所有的不甘、委屈、愤懑唯有在文字的讨伐和控诉里,方能得到解脱和救赎。
回归到反复而冗长的生活里,所有的生动无非是靠内心的滋养。在时光的河流里洗尽铅华,能暗香盈袖的是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和做过的梦。
夜半,一场雪悄然而至,了无生息。天地间一片苍茫,唯听见依旧热烈而滚烫的心跳,伴着这雪花舞动。这人世的山高水长,因了梦想,因了文字,因了一路的陪伴,才更显生动、温暖,更显意韵甘醇。推开窗,撷一片雪花于掌心,红尘中的丝丝暖意弥漫开来,枕一袭晶莹的梦,伴一窗昏晓,目送流年。
碎碎念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两三天,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即使躲在房间里看书,也要披一件厚毛衣。冷得哪也不想去,蜷缩在文字里取暖。看过一句话,秋天的雨是时光煮成的忧伤,不禁神伤。柳永的《玉蝴蝶》一时钻了出来,刺痛神经:望处雨收云断,凭栏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许是年纪的缘故,发现自己愈发的琐碎和絮叨,每天在空间反复自说自话。总是喜欢这样,旁若无人般自言自语,不去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尔虞我诈,也不去管人世的是是非非,爱恨交错。就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有人进来,也很少放自己出来。人生总有很多无法言说的痛,总有很多藏在心底的惆怅,像无病呻吟般,无以排遣,无法释怀,于我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与自己对话。
静数流年,如果说岁月是一本书,我希望它是一本线装书,将古老的故事敛进眉眼,安放尘世漂泊的心灵。生命,本是一个轮回的过程,站在尘世之外,看繁华的过往,看生命的来来去去,看芸芸众生在朝花夕拾里浅唱姹紫嫣红开遍,感叹流年似水,沧桑如梦。尝尽世间百般滋味,去寻找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可是一生那么长,如何抵挡岁月长河中的种种暗流?。
一个多年未曾联系的旧友,通过朋友联系到了我,徜徉在我空间多时,给我一连串的留言,她说,“多年未见,你依旧纯良,书生气十足,你知道吗,多少年身边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了,不势力、不虚荣、不强求,更难能可贵的是内心的淡定和安静。”我言说自己事业心不强,没有进取心,喜欢小情小调,喜欢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文字的世界里。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喜欢这样的境界,青帘沽酒,醉了丝丝缕缕的闲愁,然后在这种情绪里长出诗句,生出欢喜来,遗憾的是不擅饮酒,亦未遇见可以“金龟换酒”的知己。人生有无数欲言又止,欲罢不能,也会有心灰意冷,只有文字是最好的聆听者,也是最好的倾诉者。这辈子无意成了文字的信徒,任其控诉和讨伐。渐渐地,写字成为习惯,只字片言也好,尚可煮字疗饥。我不知道我的文字能有多少人会懂,也不敢奢望被多少人懂,如果漫漫红尘能有一个人会流连也不枉此生。在这个虚伪侵蚀的世界里,谁又能找回最初单纯的自己?人世浮沉,冷暖自知,世事无常,也只能且行且珍惜。
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这么一段时光,充满不安,充满恐惧,充满迷茫,到最后发现,除了勇敢面对别无选择。我们等春天,等夏天,等下个季节,是不是所有事情,过了今天,都成为了过去?过了今年就成为了传说?但是过去,一旦成为过去,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小时候用圆珠笔画在胳膊上的表不会动,却带走了我们最好的时光,剩下的,唯有回忆,常常,泪流满面。而时间到最后,终还是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
与友聊天,谈起初心,想到了纪伯伦的那句话:“我们已走的太远,以至于忘了为什么而出发。”是啊,尘世里的诱惑太多,我也有过心猿意马,幸运的是,我有了文字,于是用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和岁月相安无事。那些不经意写下的字字句句,则留我年复一年朗读。
长长的一辈子,赏心悦目的是时光小径的落花,刹那惊鸿的是擦肩而过的年华。时间的沙漏沉淀着那些迷离不清的过往,记忆的双手总是无意间拾起那零落的曾经。漫漫长路,还是喜欢回忆那些过往,喜欢自言自语,自说自话。在自己的世界里悲喜。在自己的世界里舔舐伤口,在自己的世界里坚强。有人说,最好的地方,是没去过的地方。最好的时光,是回不去的时光。就好像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也代替不了一样。生命里的每一段旅程,总会有一处让人回忆起来就会微笑的风景,也许只是和某个人,牵着手走过风雨长亭看日落烟霞,或是擦肩而过时的回眸一笑,抑或只是隔山隔水的默默守望。那些已经被时光掩藏的秘密,兜兜转转之后,在时光的缝隙,在空间的留白,在听见指针轻微走过的须臾世界里,在静夜灯下,一个人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