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头,来路上不知留下多少影子。在夜空下数着影子,要说的话说不出口。我常想:夜空是面镜子,它能照出我的心事。要是有颗流星落地,化做一片玫瑰园,该有多好。 我曾想过送你玫瑰,却又怕你在朋友面前难堪。在玫瑰园里摘一朵玫瑰,深深吸一口气,好香啊。你好像也在这玫瑰园里,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可却遍寻不着。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种的红玫瑰变成了黑色。花瓣一片片掉落,连手中的花枝也成了飞灰,四散开去。偌大一个玫瑰园,像风吹掉尘土一样,也消失了。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显得脆弱而不真实。一阵风可以让它无影无踪。而这种变化太突然,就像梦醒来,什么都不在了。那不如让一切不快,也随梦而去。 梦中的玫瑰去哪了?这个问题本来就不该问。玫瑰去了,在原来那玫瑰下边,有一座坟墓,一朵小黄花在坟边摇曳。孤单单的坟墓,孤单单的花。人因为孤单而生的渴望是陪伴,什么事两个人面对要比一个人好得多。不过,现在坟墓不再孤单,墓边有一个人。一只手摘下小黄花,他递给了我。我接过花,努力想看清他的脸。他的长袍把整张脸遮住。有些事我们想知道,尽管知道之后可能会后悔。他把帽子放到身后,我看清了,却吓倒在地。那是一副骷髅,白森森地,干净的没一点肉,眼窝里什么也没有,可以透过它看到后脑头盖骨。我身上没一点力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不久,我沉沉地昏睡过去。不知睡了多久,中间我醒过一次,看见那座坟墓旁边又多了一座坟墓。而我,眼皮太沉重,只能再将它闭上。 当我再一次醒来时,这里成了一片草原。我闻到太阳下暖暖的草香。在远方,有一个身影,我认出那一身白衣是你。我想追过去,大叫你的名字。可我的声音却被另一个声音盖过。听起来像暴雨,但我很快发现不是,那是草生长的声音。身边,所有的草在迅速伸长,很快遮住了天空。我在草丛之下向前走着,脚边有块石头在动,我把它搬开,有一粒种子正在发芽,像一个水泡的声音。它挺可爱地摇着小叶子,但很快就起了变化。随着一阵轰鸣,我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已经站在高大的树枝上,迅速上升。有些事情的到来是不可预知也不可阻挡的,当发现时,它已经发生了。 在草的顶端,天空出现,忽然很明亮。在这么快的速度里,我只能紧紧抱住树干,看着发生的一切。云向四周散开,为树让了一个缺口,而这缺口上边,就是太阳。终于,停止了。太阳就在我面前,我向它伸出手去,摸到一只门把手。我把门拉开,门里边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有些事情的发生会带来痛苦,有些则不,但不能因为怕痛苦而不让它发生。痛苦来了,我们可以去改变,如果它不发生,那么幸福永远不会出现。 跨过这道门之前,我没有想到过后悔,但跨过去之后,的确是的。我在往下掉,什么时候昏过去我并不知道,醒来时被埋在雪地里。这个天地很明亮,到处是白色。只有光明其实和只有黑暗一样,什么也看不见。雪花很美,却开在最冷的季节,它没有花香,却比任何一种花都开得灿烂,因为它漫山遍野,开得很霸道。虽霸道,但许多人爱,因为它纯洁。记得去年圣诞平安夜,我叫你白雪公主,而现在你也出现在雪地里,依旧是一身白色,笑容像那平安夜一样灿烂。你手中握着雪花形的魔棒,划了个圈又握在身前。在我眼里,你就是完美的白雪公主。我笑着踏雪走向你,可是你就在我眼前化作星星点点,散入白色之中。幻觉,明白这只是幻觉,我很气妥,在这白色天地里,分不清任何东西,更找不到方向。我擦了擦眼睛,想看更清楚些,可手已碰到睫毛,却没在眼前看到手指。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得了雪盲症。耳边传来了轰鸣声,我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被撞到了空中,然后我被压在积雪下边。人的脑子在什么时候会是一片空白?是要找的东西找不到,就像眼睛找不到焦点会得雪盲症,比如我被压在雪下找不到希望时。 这一觉睡得很沉,当我醒来时,雪已化尽,炎热的空气告诉我这是夏天。我的头发在顺着溪水摇摆,水很清凉。我坐起身,发现这个夏天未免太寂寞了。树木和草根都没来得及发芽,还保持着冬天的样。我在怀疑,冬天走了并不是太久,因为我身上依然是湿淋淋的。只是我不明白,有什么可以一下子把冬天变成夏天。是太阳、春风、你的魔棒、又或者只需你一个微笑?我站起身,想察看一下周围的环境,脚下的土地松软而肥沃,周围草木挺多,要不是冬天刚过,一定很繁荣。我走在这土地上,泥土的温度挺高,我能感觉一道暖流从脚底下走向全身。也许这片土地下流动着激情吧。人的激情可以带来温暖,大地的激情大概也一样。不过我想:人的激情如果不受控制,就会夺走理智,那大地的激情如果不受控制将会怎样。 “鱼!” 我正望着高高的山峰沉思,却听到你叫我名字。我望了一下四周,笑自己不该想太多,甚至以为你就在我身边。当我正又要向前走时,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颤动起来。我望见山顶喷出浓浓的黑烟,还带着火星。忽然明白了,如果大地的激情不受控制,就会——喷发! 记不得我已在海上飘流了多久,当醒来时,就已经在抱着这棵干枯却又湿淋淋的木头。能从火山喷发中逃生,这本来就是幸运的奇迹,幸运到让人不愿回想当时的恐惧。然而,我的确记起了什么。 记得天空被乌云遮盖,当地震停止时,火焰从山顶翻滚下来。我拼命往山下跑,不敢回头,因为后背已经是滚烫。跑到海边,已无路可去。一个人影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海滩上一位慈祥的老人,他手握着一支可以看到树木原形的手杖。我跑向他,他对我微微一笑,把手杖举向天空,这时奇迹发生了。大海翻起巨流,平静的海面出现两道水墙,海被分开,海底成了一条很长的路直向天际。他示意我下去,这一刻我感觉他是可信任的,或者说,除了信任他,我别无选择。跑到海底,等下降的坡度变得平坦,我停下,满怀感激地回头望。水墙阻挡,看不见的他的脸,却看见他把手杖放下。我的脑海里闪过两个字“欺骗!”欺骗所带来的伤害,在许多时候心灵上的会比形体上的大得多,尤其是利用信任来行骗。水墙在我面前崩塌了,海水重重地砸在我身上,把我打倒。我的脸紧紧贴着海底,后背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的耳朵、眼睛都开始疼,全身的皮肤向里缩,就像有人用布把我全身裹住,勒紧,越来越紧,直到昏迷。在生活中,我们也会有许多压力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有时想,如果真被压到失去知觉,反而不必去面对痛苦了。但事实是,我们始终是清醒地承受着。有时想,压力来自何方。当然是来自海面以下。那如果理想的海面降低一些,不就可以不那么辛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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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梦将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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