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孤单的声响

那些年，我喜欢伫立在城市的一隅，安静的一个人呆着。总以为拒绝孤独的一种方式就是快走、奔跑，总希望有一天可以不用在乎任何人惊异的目光，能逃避一刻也好。不管暗示多少遍自己要坚强，还是那么难改变那个懦弱的自己。活着也可以没有知心朋友，反而不用担心别人对自己的任何态度看法。　　有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坐在街角，放眼是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走来走去。天冷了，任凭风吹入耳朵，刺痛耳膜，进入心底却听到最孤独的声音，某个时刻忘了自己是个女孩，以为永远没有人会爱上自己，而自己也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曾在一个多雨的季节，坐上学校门口的公交车，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目的地，从起点一直坐到终点，直到黑夜来临，但我却真的不曾躲开自己，躲开孤独。　　“浅浅的脸上，总是布满忧伤，将来一定会有一个人真正住到你的心里，一定会的……”　　（一）　　初次见到孟宇，是在隆冬季节，我们一家初到杭州。那天天灰蒙蒙的，像已压抑了好久的，马上就要大雨倾盆。他站在院子中，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大包小包的提进狭小的小屋，没说一句话，当然也没人愿意和我们打招呼，都厌恶的看着我们，小声说着“乡巴佬”。　　我无言，只能随着父母进了那个小小的家，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　　勉强安顿下来，我上了小学，原以为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的，可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为了生计，父母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每月会按时寄来生活费，我拽着他们的裤脚，说不要离开，可他们还是走了，把我扔给了年迈的奶奶。　　其实只有我知道父母那天大吵了一架，也在那天母亲走了，父亲也走了，从此我没再见过他们，我也终于被遗弃在了角落里。　　父母走的那天，我一个人站在门口，家家都亮着灯，那么温暖，我是多渴望这样的生活啊，不需要多奢侈，只要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生活却不给我，而是重重关上了门，我只好可怜的去寻找那扇窗。　　（二）　　开遍了院子里的每一把锁，只是我从不伸手拿屋内的任何东西，我要的只是屋内的温暖，是有多奢侈啊？　　当我打开孟宇家门时，手忽然颤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了门，屋内挂着一张大照片，那是他们一家人，笑容温暖灿烂，当我即将转身时，却看到一双惊异的眼睛，我想要解释，嘴却怎么也张不开，我知道我已无需多说什么，只是把身上所有东西掏出来给他看，他看也没看，径直走进了屋子，“啪”的一声，门使劲关上了，瞬间我流泪了。　　院子里的大人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我一下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坏孩子，恶劣无比，因此，在我家门口大骂了一天一夜，还要把我送少管所，我蜷缩在奶奶怀里，全身发抖，像只受伤的小猫，奶奶只是一遍遍唤我的名字“浅浅，不怕，不怕，奶奶给你讲故事。”　　第二天放学的路上，那些小孩截住了我，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往我身上砸，我退到墙角，身上已被砸的青一块紫一块，我滑到地上大哭起来，大喊着妈妈，然而我知道妈妈再也不回来了。　　忽然一双手向我伸过来，并拉起了我，用手擦干我的泪水，然后冲那些小孩说：“以后不要再欺负她了，她没偷过东西，要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说完拉着我就走，他拽着我，走了好远，一直走到那个废弃的工厂前才松开手。　　“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我。　　我没接，并把那块糖打了下去，“我不要”，说完便跑回了家。　　那次后他再也不愿意帮我了，并用厌恶的眼神看我，但我不需要任何帮助，任何怜悯。　　我站在门口，强打着精神微笑着进了门，“奶奶，我回来了。”　　我跟奶奶说着学校的趣事，告诉奶奶我考试得第一名了，奶奶笑着听着我说话。晚上，模模糊糊中我看到奶奶握着我的手，嘴里叹着气，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我知道奶奶又在想爸爸了。　　（三）　　也许，是注定，就在那个冬天，奶奶走了，如此匆忙。我嘶声裂肺喊着奶奶，可奶奶再也听不到浅浅叫她，再也没人给浅浅讲温暖的故事了，一瞬间像是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　　奶奶走后，街道办找到我，要送我到福利院，告诉我里面有好多小孩，可我知道那里给不了我要的爱，给不了我的爸爸妈妈奶奶。　　当他们拽着我往外走的时候，我使劲抓住床沿，我哭着求他们不要把我带走，我会照顾自己，我会好好学习，也许哭声震动了他们，他们终于不再强求，就让院里的叔叔阿姨照顾我，一开始没人愿意接纳我，因为觉得我爱偷东西，是个坏孩子，最后被说服了，他们无奈点点头，告诫我不许再偷东西。我就这样吃起了“百家饭”，开始慢慢长大。　　我最终还是遵守了诺言，好好学习，每年每门我都考满分，发的奖状我会拿到奶奶的坟前，告诉她浅浅又考第一了，浅浅长大了，不再爱哭鼻子，而且那个夏天要去全市重点中学上学。一件一件的说给奶奶听，说着说着我就睡着了，在梦中我看到了奶奶，她对着我笑，我觉得温暖极了，可梦终究是要醒的，醒了我依然要自己生活。　　过去了很多年，我已经是高三，依然没改变习惯，固执的开着每一把锁，却不拿任何东西，做着坏孩子。　　终于我在打开别人家门的时候又被发现了，毫不留情的把我关起来，确定我没偷东西，只关了我三天，说是给我的教训。　　那天晚上夜出奇的静，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看到了奶奶，看到了爸爸妈妈，他们微笑着着我，我想要去触碰，他们却像一股烟似的消失了，我大喊着，直到叔叔警告我不许再喊，但对他们的思念却无法遏制，即使我知道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四）　　孟宇终于改变了对我的看法，他不再排斥我，并且给了我温暖的力量，他努力想让我笑。他曾把我冰凉的手暖在他的怀里，我的脸上泛起片片红晕，“浅浅，虽然你的心是冰凉的，但我一定会暖热的，一定会温暖你的心，一定。”　　他说的话是那么坚定，那一刻，我心中的冰山彻底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