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身世

妈妈的身世很苦。那是一九五八年秋天，人民公社化正在高潮，只有三十几岁的姥姥因为机饿和劳累过度突然得了病，腿疼得打滚，只三天就鞠躬尽瘁了！临终最后遗言是喝一碗豆面面条。可是这最后的遗言还是没有实现。　　姥姥撒手人寰了，大大小小的六个孩子从此没有了妈，没妈的孩子像个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当时，大舅十二岁，妈妈是老二，才十岁，二姨八岁，二舅六岁，三舅四岁，小姨两岁。这是小孩六个。另外还有两个大人，姥爷三十八岁，还有一个八十岁的瞎子，那是妈妈的奶奶。　　无论如何六个小孩和一个瞎老人是养活不了的，养活不了怎么办，那就送人吧！　　首先考虑的是保小送大，老大的不行，因为他们送走了还会回家的。于是二舅三舅就成了被送走的对象。　　二舅送给了邻村的，三舅送给了一家亲戚。姥爷想这一下子减少两个负担，可以把剩下的好好拉扯大。可是，没过几天，二舅哭着偷跑回来了，几个大的看见几天不见的亲弟弟回来了，抱头痛哭，二舅再也不去了。三舅给亲戚家当养子，那家对他不好，不打就骂，还不让吃饱，妈妈大舅听说了，一合计，与其在人家受罪，还不如在自己家受罪，于是姊妹几个偷偷地把他给要了回来。　　保小送大不行，那就保大送小吧，显然俺两岁多的小姨，理所当然的就成为被送走的对象。　　那是个寒冬腊月，西北风呼呼的刮着，像刀一样，还下着小雪，冷得出奇。　　妈妈大舅在村外领着兄妹玩过家家，玩的很开心，好像饥饿寒冷都抛到爪哇国去了。　　这是，两中年男女踱到了姥爷家，寒暄几句后，来人拿出二斤点心来，打开一盒给小姨吃，小姨吃了几个后，来人问好吃吗，好吃小姨奶气的说，那走吧，我家还有好多的，要不要给姐姐哥哥多拿些。要，小姨有点害怕，但经不起诱惑。那要把你的眼捂住，给他们个惊喜好不好。没等小姨开口，一个围巾已经捂住了小姨的眼睛，抱着小姨就走，也不知道为啥，小姨扔掉点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来，不哭不哭，咱去给你姐姐拿好吃的去。拿好吃的去。　　小姨就这样被抱走送人了，中午孩子们兴尽回来，一看妹妹不见了，却看见一点点心，一下子都明白过来，可能再也见不到可爱的妹妹了，一个个哭着闹着要妹妹，姥爷生气了，一个个都打了屁股。可还是哭闹不停。最后妈妈的奶奶劝说道，小妹在家，养不活，到了人家，就会好好的长大成人，到时候，我们再打听，让她认家，岂不更好啊。　　听了妈妈的奶奶这么一说，事已至此，只好如此，于是大家都停住了哭声，老奶奶又拿起了点心，一个个分给大家。这是大家第一次吃点心，虽然很甜很好吃，但大家吃得却索然无味，因为，那是亲爱小妹的命换来的。　　夜深里，月亮出来了，孩子们都睡熟了，饥饿，寒冷，烦恼都没有了，这时刻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候。　　作者:一介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