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知了是夏天的信息,知了是麦收的喜音。也有人唱着:“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可不,时值夏日麦收的当儿,我徜徉在小城植物园里,忽听一阵清脆的知了声,还真灵。我想,知了这是在向人们报告着夏天的信息,告诉人们该收麦了,该吃新麦子了。
儿时的夏天,蝉鸣、萤舞、虫飞……那是脑海里抹不去的盛景。是知了的天然乐园,村子南北东西的树上,成了知了们的舞台,各种知了纷纷展翅飞栖到那高高的舞台,争先一展歌喉,谁也不甘落后。知了声便从村子的南街上、后洼里、西头、东崖处唱出无穷的欢乐,声音或是从那棵500多年的老槐树上传来,带来了数百年古槐的底气;或是从东崖的柳树上传来,用叫声传递着东山上“状元石”的信息;或是从门前自家的那棵槐树上传来,声声唱出的是自然、亲切。起初鸣叫的时候,像是参加青年歌手大奖赛的初登台歌手一样,先是在幕后试唱,一丝、一缕,接着就是一阵、一片。那悦耳的知了声带着乡土气息,夹着泥土的芳香,沾着树叶的露珠,缠绵而来,空空响成一片。
知了们都堪称为美丽的歌唱家,叫起来美妙动听,个个音质优美,虫虫声音高亢,唱出了独唱、二虫唱、大合唱,唱出了天籁之音的交响曲,在辽阔的天地间酣畅淋漓地歌唱,一首接一首,谁也不服谁,此起彼伏,遥相呼应,循环往复,声声入耳。那悦耳的知了声,时而高亢,时而低吟,时而激越,时而婉转,时而像是知了在鸣叫着打擂台,看谁叫得好听,叫得更响;时而四周的知了声又汇成一片,仿佛是一场音乐会。远近高低各不同,知了声声惹人醉。声声撼动着村子的每一个角落,声声唱响了农人内心深处清脆的乡音。
其实,细听知了声,还真大不同。门类不同,都有着不同的唱法,假若对知了见得多了,听得叫声多了,也就分辨的很清了。名字就叫知了的,一般“吱、吱”地叫着,声音特大,叫得很普通,属通俗唱法;名字叫知子的,叫起来发出很小的“吱子、吱子”声音,长得也小,属童声唱法;乌悠叫起来发出:“乌悠、乌悠、完”“乌悠、乌悠、乌悠、完”“乌悠……”的声音,很特别,抑扬顿挫,可能因此而得名,听习惯了觉得很好听,当属美声唱法;噪叫起来始终是“噪、噪……”的长音,就像笛子等乐器发出的声音,很动听,属民族唱法。
知了声声叫着夏天,也叫开了我的心扉。儿时的夏天,我常拿着小人书到我家的槐树底下乘凉,一边看着小人书,一边聆听着来自大自然的最美妙的声乐,枕着撩人心弦的知了声,读着撼人心魄的小人书,一起走进少年之我的梦里……
知了声声是诱人的,尤其是中午时分叫声正酣,这样甜美的叫声曾诱惑过少年的我,即使炎热的中午,天气再热,宁可放弃午休也不能放弃粘知了。于是乎,我就肩上扛着长杆子,嘴里嚼着小麦当面筋,雄赳赳,气昂昂,走过了田野和大半个村庄,循着知了的叫声走,不知走过了多少路,常常走在粘知了的路上,东北河里留下了我的足迹,柿子树林里有我的身影,村西头自家的杏树、柿子树下留下了我更多的梦想,有时,我索性带着张小狗皮一铺,就势躺倒树下,听到知了声一跃而起,扛起杆子循声跑去。说实话,我那时粘知了的热情是高涨的,可粘知了的技巧是欠缺的,甚至不太懂粘知了,举着杆子上的面筋往知了身上粘,结果怎么也粘不住,一粘就飞了,后来,改为粘翅翼,效果还真灵。不过粘的都是些普通知了,而要粘乌悠就很难了,乌悠很狡猾,它一般栖息在让树叶遮挡的不易发现的地方,而且很警觉,不等靠近它,就飞了,有时逗人似的,飞栖到一棵树上叫几声,等你拿着杆子赶到了,它就飞到另一棵树上叫去了,等你赶到时,它又飞走了,有时真用杆子靠近了它,这家伙在高处还冷不防往下撒泡尿,撒你一头一脸,这回飞得又高又远,真让人哭笑不得。
离小城近了,离知了声远了。自从跳出农门,居住在钢筋、水泥组合的方块里,那熟悉、亲切的知了声渐行渐远,“吱、吱……吱子、吱子……乌悠、乌悠、完……噪、噪……”那美妙的知了声,曾是我童年记忆里最原始的歌谣,珍藏在我的脑海深处,如今只能偶尔听到三两只短暂的知了声了,不免有怅然若失之感。
知了声声,曾不知伴随我度过了多少个美妙的夏天,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直抵灵魂深处;如今虽说没有了过去那种撼动人心的知了声声,可过往的岁月里已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味,有时还真走进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