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爱情和婚姻的追求,是人类有史以来就存在的感情状态。作为文学,尤其是抒情文学,
主要是由作者以主人公的口吻,抒发内心的思想感情而形成形象,是人们在特定条件下一般也能感受和感动的东西。否则,就很难使读者理解、同情、以至于引起共鸣。人类从远古时期开始,人们在生活中就通过各种形式来表达对爱情和婚姻的追求,青春男女,尤其有着这种强烈的愿望。
诗经是我过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三百,关雎据首”,说明追求爱情和婚姻,在古代,就是人们歌颂爱情和婚姻的主题。但是人们还是用各种形式来表达和歌颂爱情和婚姻。《诗经》中,表达男女情爱的篇章所占的比例,所占比例是不少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从“窈窕淑女”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到“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表达了男子心情的变化,情绪的不同。形象而准确地刻画了“君子”的情绪变化。男人如此,女子亦然。
在电视连续剧《康熙王朝》中,参考举子刘墨林和青楼女子苏舜卿相爱,康熙因为他的才学出众,欲取他为第一名,遭到了众大臣的坚决反对。康熙在与众大臣辩论的过程中,让张五哥唱出家乡的爱情歌曲,并引用《诗经·关雎》用以反驳大臣们的虚伪言论。结果,众大臣哑口无言。这说明了任何否定爱情与婚姻的合理性,都是虚伪的、不正确的。其实,在《诗经》中,描述男女爱情的篇章是很多的。《木瓜》、《黍离》、《君子于役》、《将仲子》、《子衿》、《野有蔓草》、《鸡鸣》……,可谓篇章多多。都是表达青春男女对爱情和婚姻的渴望与留恋的。当社会进入了封建时代,封建的伦理观念开始统治了人们的思想。尤其是妇女,在“三从四德”的束缚下,成为了社会的最底层。但是,做为爱情和婚姻这种人类的天性,尽管在封建时代受到了极大的压抑,但是,人们对爱情的追求与向往,仍然通过种种文学形式得以表现和传播。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偏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是唐朝诗人秦韬玉的七言律诗《贫女诗》,诗中以一个生长在蓬门,未识过绮罗也未敷过胭脂的贫女,因待嫁之年仍未有媒人作伐,心生伤感。她是一位纯洁朴实的女子,对奢靡铺张的社会风气表示了极大的反感,愿意抱持着自己的“风流高格调”,坚持自己的“俭梳妆”的情操,“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宁愿永远修炼自己的内德,也不去设法去修饰自己的外表。愿意将自己的苦恨,压在金线下边,宁愿“为他人做嫁衣裳”,也不去求得极力修饰的外在美艳。
这当然不是一首纯粹的感情诗,深层意义是借贫女之思,舒发作者自己心中不平之愤而已。通过独白,揭示贫女内心深处的苦痛,吐诉作者他自己的内心的愤懑。但是,后世的贫寒淑女们,也常常借用来抒发自己的心中的悲凉。表达自己对爱情、婚姻的渴望。这首诗,以语意双关、含蕴丰富、情感饱满而为人所传诵。尽管作者采用了双关的笔法,但是人们还是侧重于它表面的爱情感情色彩。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
君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感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是唐朝诗人张籍的《节妇吟》,也属于乐府诗。诗中所说的是一个节妇,她注重感情,但忠于自己的丈夫,不为利诱所动,表达了对丈夫的深爱。有人赠给他双明珠,她收下了,系在了“红罗襦”上。但她既不是贪恋物品的贵重,也不羡慕对方的富有,而是感受了他的真诚而磊落的情感。因为她已经有了丈夫。尽管对方是光明正大地对她表达了好感,但她觉得还是不能接受他的馈赠,最后还是把双明珠还给了对方。并且告诉他“君家高楼连苑起”你家很富贵,但我的丈夫也是很有层次、很有地位的人,是宫廷里“执戟明光里”的警卫官员,也是很了不起的,不是一般人。结尾两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既表达了所受的感动,又表达了完全的拒绝。“双泪垂”是受了感动,“恨不相逢未嫁时”实质是说:恨我没嫁人时我俩没相识,我既然已嫁人了,你就死心吧。其实这首诗也是一首双关手法的诗。便是一首为拒绝李师道的勾引而写的名作。通篇运用比兴手法,委婉地表明自己赞成朝廷、不苟附军阀的态度。单看表面完全是一首抒发男女情事之诗,骨子里却是一首政治诗,题为《节妇吟》,即用以明志。
全诗虽然篇幅简短,但是起伏跌宕的情节,却是妙趣横生,很有故事情节,所以受到了人们的喜欢。特别是已婚男女,用以解释“恋爱可以,结婚是不可能的”心理。
从上边的两首文人创作的“借男女情事”表达政治诉求,至少可以得出“男女之爱、男女之情”在传统诗人们心中有很重的位置,他们常常用这种手法,表达自己的各种复杂的思想感情。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是朱自清先生在著名散文《荷塘月色》中曾引用“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的著名乐府民歌《西洲曲》。它属于乐府中的《杂曲歌词》类,全篇通过季节变化的描写,表达一个女子对所爱男子的深长思念。歌词婉转动人,语言深情感人,呈现出娴熟浪漫的艺术技巧。
这首乐府诗和以上两首不同,是纯表达男女之情、男女之爱、青春少妇思念恋人的歌诗。从“折梅”到“单衫杏子红”再到“伯劳飞”,已经经历了早春、初夏、仲夏,因为折梅的季节至少是早春二月,穿单衫且杏子红了,说明了至少是已经到了仲夏。这个季节,是令单身女子最寂寞、孤独的时候。而伯劳单飞,风吹乌桕,给人以无限凄清、冷漠之感。树下门前,她露出白皙的玉臂,戴着翠玉镶嵌的玉镯,遥望着远方,期待着郎君的身影。但是,郎君并没有归来,只好“出门采红莲”了。日复一日,已经到了秋天了,“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就说明季节已经到了秋季。“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是在自语爱你之心的纯洁。而“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隐言了思郎的急迫,爱郎的深切。但还是不见郎的影子,只好寄情于天上的飞鸿,希望牠来传送这难耐的思念。鸿雁在西洲飞遍了,也没有找到你,我因为望不见你,登上青楼顶也无济于事。楼这么高,也只是看到了栏杆而已。卷帘所见,唯有碧天如洗,江阔似海,水摇绿波,也只是终日栏杆独凭,唯有祈望我那梦境中你被南风吹回西洲,来和我相会团圆。
这《西洲曲》把采莲女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深刻细致,充分透彻,从这首诗歌,看得出乐府诗中民间创作与文人创作的不同,不仅感情强烈、表达思想明确,表达思想直接明显,但技巧和手法也极为委婉、高妙。不似文人的隐晦曲折、欲说还休、拐弯抹角,让人体会言外之意。
据冯沅君、陆侃如《中国诗史》所考,“高帝还过沛,留置酒沛宫,悉招故人父老子弟纵酒,发沛中儿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自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儿皆和习之,高祖乃起舞,慷慨伤怀,泣数行下。……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乐沛,以沛为高祖原庙。高祖所教儿百二十人,皆令为吹乐;后有缺,辄补之”这便是汉乐府之开端。(乐府章一·导论)“到武帝以后,稍有改变”(汉书·卷二十二·礼乐志)并结论说:“武帝乃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这是乐府的诞生过程。
乐府诗的历史较长,种类与篇目、风格、形式、内容都很复杂。到了南北朝时期,乐府民歌随着民族的融合,又增加了鼓吹曲与横吹曲。内容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民间成分开始大量增加,宫廷成分逐渐减少。
总的来说,乐府诗歌对男女两性之间的爱与恨作了直接的坦露和表白。爱情婚姻题材作品在两汉乐府诗中占有较大比重,这些诗篇多是来自民间,或是出自下层文人之手,因此,在表达婚恋方面的爱与恨时,都显得大胆泼辣,毫不掩饰。
《孔雀东南飞》与《木兰辞》是乐府民歌中的双臂。在乐府民歌中,描写男女情爱、女子思夫的作品,面之广、篇之多、题材的宽阔、内容之复杂,都是很突出的。例如王勃的《采莲曲》,也表现了采莲女子对丈夫的思念:
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
桂櫂兰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
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幕。
今已幕,采莲花,渠今那必尽倡家。
官道城南把桑叶,何如江上采莲花。
莲花复莲花,花叶何稠叠;
叶翠本羞眉,花红强似颊。
佳人不在兹,怅望别离时。
牵花怜共蒂,折藕爱连丝。
故情无处所,新物徒华滋。
不惜西津交佩解,还羞北海雁书迟。
采莲歌有节,采莲夜未歇。
正逢浩荡江上风,又值徘徊江上月。
徘徊莲浦夜相逢,吴姬越女何丰茸!
共问寒江千里外,征客关山路几重。
子夜歌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飏。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华山畿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那呵滩
闻欢下扬州,相送江津弯。愿得篙橹折,交郎到头还。
读曲歌
打杀长鸣鸡,弹去乌臼鸟。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这些诗对男女两性之间的爱与情作了直接的坦露和表白。直接讴歌了爱情和婚姻。把对恋人的想念和祈盼,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出来。
爱情婚姻题材作品在两汉乐府诗中占有很大比重,包括乐府诗和民歌两个部分。这些诗篇和民歌多是来自民间、或是出自下层文人之手,因此,在表达婚恋方面的爱与恨时,都显得大胆泼辣,毫不掩饰,坦率歌颂爱恋与感情。
到了唐代,乐府诗便融汇在了唐诗中间,成为唐诗中的一种体例。而且长短句的自由度与频率更有了较大的空间,形式和内容都有了较大变化。
康有山2016年12月24日于哈尔滨外滩
关键词: 从几首小诗看现代男子的情怀,兼谈乐府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