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唤起我对母亲的深切怀念

　　2016年的清明节，对于我来说，因为母亲的故去，格外地让我感到凝重与悲苦。这样说，倒不是表明，在兄妹五个之中，只有我和母亲的感情最深厚，实则是，母亲健在之日，无论家中发生了大小事，都要找我帮她拿主意，做决定。尽管我只是在兄妹几个里排行老三，上有哥姐，下有弟妹。可是，因为生父死得早，为了一家人的生存，哥哥，姐姐早早辍学，帮助母亲分担生存压力。可以说，在弟弟考上军校前，姊妹几个中间就我学历最高——初中毕业生！不过，客观的讲，由于本人资质相对而言比较高一点，所以，实际的文化素质要高于其他当时毕业的初中生。这从我初中毕业时是镇中学唯一一个数学考得满分的学生，便可以得到印证。只因为我出身在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在只能推荐选拔上高中的时代，学习成绩再好，也赶不上家庭出身好。所以，从这个层面上说，我的辍学，不是因为自身的原因，而是因为当时的国家政策。人生可以假设的话，我是应该在理科方面取得一些成绩的。可是，后来的经历证明，我只能在文科方面从头做起，才练就了自己在文学上的突破。

　　我是1979年从农村作为下放知青返回城市的，一年后招工进了一家县招待所学习炊事。这一年，我已经20岁。因为不甘平庸，平时就利用业余时间开始学习文化知识。终于在调动工作进了一家化工厂之后，考上了一个成人梦寐以求的大学——湖北广播电视大学。这样我就幸运的获得了带薪读完三年专科的机会，所学专业是工业企业经济管理。有了这三年高等教育的深造，我的人生走向也悄然间发生了一些转变，从此后就不在从事出苦力赚薪水的工作，而是搞一些协助领导的管理工作。说穿了，也就是做一些文秘之类的事。这就是为什么一个理科成绩非常有潜力的人，会转变为开拓文科领域的原因所在。

　　也正是，我初始参加工作时是学做饭的，在烹饪方面也是潜移默化地学了一点菜肴的烧制功夫，这也是母亲习惯于我照顾她的另一重要原因。在兄妹五个里边，我的厨艺是最棒的。一个可以做出香甜可口饭菜的儿子，他的母亲能不依靠吗？要知道，适合口味的饮食对于一个老年人的作用那是巨大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逢到其他人照顾母亲时，她多少都有些愁眉苦脸，只有轮到我伺候她的时候，她才会喜笑颜开。真不是我对她最孝顺，不忤逆她的意愿，实则是，我可以为她做出她爱吃的美味佳肴。

　　我是2012年7月从工作单位内部退休的，此时，我的小女儿也正好读够五年本科从华中科技大学毕业。由于在校学习其间成绩优秀，在同济医学院预防专业获得学士学位，就被母校选中留在母校医院公共卫生科上班。那个时候，我在老家只有兄妹三人了。（弟弟从北京雷达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广西南宁，后来就在那儿安家落户，娶妻生子；姐姐早在我们返回县城前就从农村出嫁了，到了离老家一百多公里的外乡。）所以，照顾母亲的重担，实际上就落在了，我哥，我本人和我妹妹的身上。当时，我们姊妹仨商量好，每人每月给母亲300元生活费。当月轮到谁照管就不用出这份钱，这样三月轮换一次。不归我照顾母亲的两个月，我就会赶到武汉与家人汇合。原因是，已经出嫁的大女儿怀孕快要生产了，妻子作为女儿的专职保姆，留在武汉伺候女儿。这也就是我在2012年7月——2016年11月期间，每隔三个月就要在老家与武汉两地轮转一次的缘故。

　　回到老家，不消说，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一心一意的伺候母亲。到了武汉，我就会找点临时性的事做。所以，我先后在学校做过楼管，在东湖水云乡做过餐馆杂役，在大女儿居住的坐标城做过清洁工。不论在什么地方，不论做什么职业，有一条始终没有改变过，就是笔耕不辍。退休前没有学会上网，自然就不懂电脑写作。基本上所有的文稿都是写在笔记本上。学会电脑操作之后，就把文字写到了空间里，偶尔也会投稿网站发表。

　　母亲是2013年11月6日去世的，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我得在家守孝三年，只有等到三年满孝后，才会再到武汉与孩子们一起生活，所以，就需要在老家找点临时事情做。因为糖尿病带来的并发症，严重影响到我的视力，所以不能在电脑旁久坐。这也是我错过好多好友空间动态更新的原因，自己写文字，只是因为心中有想说的话要说才写，并不是为了引起别人的在意，所以，有人看了愿意留言，我很感激，不留言我更不会在意，毕竟我也缺少时间回复朋友，或者主动去拜访朋友。俗话说，有来无往非礼也。我自己无法保证有足够的时间和别人互动，又如何期待别人的关注呢？文字写出来储存在空间，只是为了记录彼时的真实心境，仅此而已！

　　母亲有我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正赶上国家经历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所有的国民几乎都处在最困苦的时期，况且我们家又是一个没落了的地主家庭，58年国家实行互助合作政策，先前家里用来谋生的两匹马也入了合作社。这样家里过去靠赶牲口的单干的日子也就此结束。街道居委会办了综合厂：有织麻袋的，编篾席的，织草包的，拉板车跑运输的。这样父亲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就去拉板车了。母亲到底是一个女人，有那么一点慧根，算得上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就进了篾器组当了一名篾匠。平日里就是编篮子，编筐子。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是一个坚强，干练，热情，温和，善良，稳重，敦厚，并且有一股不服输，争强好胜个性的女人。用巾帼不让须眉来形容是很贴切的。

　　在那个业余生活并不多彩的年代，除了看戏，看电影就没有其他可以消遣的内容了。母亲恰恰又是个爱赶热闹的人，只要知道哪儿有唱戏的或者放电影的，一定设法赶去看。看完后再返回篾业社加班，完成自己当天应该完成的活路。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她常常总是在那些没去看戏的人还在干活时，却能够把自己因为看戏落下的任务先于这些人完成。别人对此很是有些不服气，都同样的一双手，为何就干不过她呢？说句不太谦虚的话，我似乎从自己母亲身上继承了这些优秀的基因。同样的也是做事干练，反应敏捷。

　　母亲一生的经历，带给我太多美好的回忆。小时候常常听到别人夸赞她，如何地秀外慧中，如何地粗中有细。在她赶牲口的那段岁月，马帮里除了她一个女人外，其余全是男人。这些人常常在赶到驻地卸完货之后，返回家的途中进行赛马，就是双脚站在马背上，纵绺奔驰。那些不再负重的马一旦脱缰，真个是疾如风，快如电。我母亲也能在与男人的比拼中拔得头筹。无论山路再怎么崎岖，再怎么陡峭，只要男人敢上去地方，没有她不敢上去的。

　　我家与一般家庭比较起来要困难得多，吃的方面自不消说，几乎很少吃到不参菜的净米饭。而穿的方面则是大的穿不得的衣服再给小的穿，尽管如此，因为母亲有一双灵巧的纤手，有一颗聪慧的心灵，就算衣服再怎么破烂，经她的手缝补以后，一点也不显得是一再补缀过的粗衣烂褐，倒像是经过特意设计的美术品。那些补在破洞之处的补丁都是按照原来的经纬纹路，横竖一致排列在衣服上面，补丁的颜色搭配也是非常地协调，即便被洗的褪去了原来的本色，仍显得洁净，素雅。这里体现的就是母亲的秀外慧中。

　　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次经历，是我们全家落户在农村时的事。那一天，生产队派了好多社员到村子的河对岸去插秧，在过渡船的时候，赶上上游泛滥的洪水往下游席卷而来。正在一船人渡到河中间时，泛涨的河水汹涌而至，并且河面上起了风浪。艄公从未在风浪中驾驶过船，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小船在风浪里颠簸摇晃，眼看就要翻船，我母亲顺着船舷一个箭步冲向驾驶舱，从艄公手中接过竹篙，双腿夹紧船舵，把竹篙扎进水里，稳稳地把船控制住。一边大声地吆喝着，要大家保持镇定，不要乱动。最后顺利地把船撑到了河对岸。好多人惊魂未定，却没有忘了为母亲竖起赞佩的大拇指。那一刻，几乎一船人都夸她是女中豪杰。尤其是那些过去在批斗会上揭发，发过言的人，为自己的出语无据的——莫须有，感到无地自容。从这个侧面，就知道我母亲是一个性格豪爽，豁达之人，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狭义地讲，在我的家中，我一生总在为兄弟姐妹，还有自己的孩子们操劳，总在为别人着想，很少把心思用在自个身上。以至于积劳成疾，患上了糖尿病，高血脂等疾病。现在视力急剧下降就是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之一。自信一点说，我作为一个男人，基本上扮演好了生活中需要我演好的所有角色。作为父亲，我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供养上了大学；作为丈夫，自从和爱人执手相依，在没有对其他女人有过觊觎之心，可以说，自己是终其一生挚爱自己的老婆；作为儿子，我可以摸着良心无悔地说，我已经是尽到了最大努力来赡养母亲，几乎做到了，让母亲不带一丝遗憾地去了天堂；就是作为兄弟，尽管自己在家中不是长子，但我所尽责任，却是做了最大担当。这一点，兄弟姐妹有目共睹。

　　母亲一生的经历有太多值得我们缅怀的细节，假若我就这样不停地写下去，再写这么多内容也无法将她一生的经历涵盖。我们当地的习俗，到了清明节，除了当天不能上坟烧纸，无论前三天，或是后四天都是可以上坟烧纸的。然而，我这篇文字断断续续完成后还是错过了最迟的发表时间，这都是我的身体状况不容许所致。每个人都会缅怀自己的亲人，即便不写文字，在自己的内心也会始终记着。所以说，我同样也会在心里默祝：母亲安好！这就是你的儿子在清明时节对你最大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