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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关于两团体的记忆

2020-09-06 14:00阅读数() 加入收藏

  正如一位友人所说的那样,1993年是我们生命里一个重要的年份。那年秋天,我因为一篇征文的获奖参加了《女友》杂志举办的笔会。就在那次笔会上,我认识了一对北京夫妇,男的我叫大哥,女的我叫大姐。

  自此,北京在我的记忆里便成了两个人的存在。

  那时的我,年少轻狂,怀揣梦想,一腔热血总难凉。用当下的流行语说就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同样也是一个秋天,我不顾父母的劝阻,作别黄土高原,毅然北上。然而,当我将疲倦之体置于恢宏亮丽的西客站的那一瞬间,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地瘪了下去——北京太大太大,而自己却是天地间的一粒尘埃,遇风便倏忽消失,无迹可寻。

  整理了一下思绪,我给大哥打电话,他让我呆着别动,即刻来接。然后,我就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了。

  好久好久,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是大哥!我应了一声。大哥看见我,气喘吁吁地说:“哎呦,老弟,你要累死我呀,我的嗓子都要喊破了。你不会在广场上转着找一找吗?”

  “你让我呆着别动的……”

  “嗨,你可真行,你说你呆到角落里我能找见吗?你就不能呆在出站口吗?”

  我只有白痴一样地笑。

  大哥有些沧桑,但依旧掩饰不住我熟悉已极的英态与豪气。一上车,他就拨通大哥大,让我跟大姐、跟朋友们通话。我得知他承包了一家歌厅,昼歇夜出,忙于应酬,还替朋友打官司,招揽生意。原来,他是抛下一身事务来接我的。

  这一晚,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哥在地上铺了床单陪我。半夜,他忽地将我扒拉醒,递给我一支烟,问我父母可好,还看我习作的诗文,末了,他拍着我的肩膀,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我,说:“老弟,好好干,别让我跟你姐失望,你就是这世界的传人。”

  凡是跟大哥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几乎都能记住他的豪爽和自信。“有事尽管找我!”他拍着胸脯说——这似乎就是他的“专利”。当然,听这话的人十有八九也热血沸腾了:这朋友,交了。

  大哥毕业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留学日本,曾做过服装设计、律师、导游、翻译等。他善文善书;他深谙针灸之道,尤其痴迷挖掘、整理古代名医的医药名方,以致不少患者慕名而来;他能唱能跳能讲禅宗,好游三山五岳,雨里来,风里去,一腔亮色,一身尘埃,随心所欲不逾矩,深得人生之真趣。他不知疲倦,只是爆发,挫折只能磨砺他的灵感。我从未见他有懊恼灰暗之色,总是精气神饱满。每每起床,他都要精心地整理头发,打好领带,换干净衣裤,擦亮皮鞋。即使游玩,也是衣冠楚楚,潇洒干练。

  大哥不喜食肉,滴酒不沾,只是吸烟凶极,无论坐、立、行、躺、卧,都在吞云吐雾。记得有一次去一个省级博物馆参观,门口竖着醒目的“禁止吸烟”的标志,而他刚进门便点了烟,结果是以管理人员的罚款告终。只要我与他一起,烟就不离嘴。有一阵子,他说要戒烟了,也劝阻我。可当有一次走上马甸桥时,他拿烟给我,说:吸吧,吸死得了。其实,大哥说这话是为了放松的。他陪我去天安门、北海、颐和园,陪我去吃烤鸭、火锅、打卤面……只要我有要求,他都满足。

  大哥生得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充满阳刚之气,却怀有一副菩萨心肠。在北京,他毫不吝惜地接济了一些流浪文人和艺术家——总是以极大地热情去帮助那些濒临绝境的人。我常想,他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勤于思而敏于行,崇尚生命的本源,崇尚天地境界,“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正是受大哥的影响,我才渐渐地由自卑趋于自信。

  不久,大哥为我联系了一份医院护理的差事。在漆漆的夜里,我一直守在患者身边,双手合十,盼望佛祖能让其早点康复。而大哥教导的话就在耳畔萦绕:忍耐再忍耐,坚强地活着,生命永远在前方。三十多个夜晚,我大睁两眼,恪尽职守,终于换来了平生的第一份“收入”。

  大姐在北京电视台做编导,钟情缪斯,嬉笑怒骂皆形于色。刚一见面,她劈头盖脸就是:“你可真够笨的,你不会打的过来呀?”我还没想出如何作答时,她又问:“你来北京有什么打算?”见我沉默不语,她继续发问:“你小小年纪干嘛老绷着脸?是谁欠了你的债吗?脸老这么绷着,总有一天我会得出病来的。太压抑了,我这个急呀,好像压着‘三座大山’似的。”我如坐针毡,脑中一片空白,脊背上冷风嗖嗖。她一边数落我,一边给我做饭。

  其实,大姐是幽默的。一次,有人谈及某某找对象挑挑拣拣时,她说:“你说这人他都要娶巩俐成吗?”大伙直乐。还有一次,她上小学四年级的儿子说他长大了要造自己心目中的变形金刚,还要建银行,造钱,并对我说:“叔叔,要钱就开口,需要多少给多少。”她下班回来听了我的转述后,说:“这可不得了了,合着我生了一个小希特勒呀!”

  大姐更是热情好客的典范。一次,邻居大娘对我说:他们夫妇认识的人忒多,家里老是出出进进的,像赶集一样。我也加入其间三天两头地窜。人人都可以将这儿当成自己的家,瓜籽、橘柑、香蕉、糖炒栗子等各样时令水果从无间断,只管尽情享用。宾客一来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俯仰之间无不散发着帝都那不容置辩的霸气和气吞山河的豪气,谈笑间引得我洗耳恭听,为之广博学识赞叹不已,惊为圣贤。云里雾里地侃上一气后,宾客拍屁股走人,大姐拖着乏困的身子收拾满屋狼藉。问她烦不烦。她说:“没办法,我跟你大哥就喜欢往家里招人。再说,人活着还不是靠感情来支撑吗?等老了一回忆,多珍贵呀!”新朋旧友,她和大哥都笑脸相迎。“六合天地情为重,三教九流义当先”,这就是她的待客信条。

  之后的日子里,每当我失魂落魄时,就吃住在大姐家。好几个晚上,她要我睡床,她睡沙发。我推辞,她说:“别磨叽,床太软了,我睡不踏实。”我的脚崴了,她给我抹红花油,并不无怜惜地问痛不痛。她还带我去拜访北京的一些作家和画家,当面求教。

  大姐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在北京别感到孤独,这里就是你的家,大伙都是朋友。”她总如母亲一般为我的衣食住行劳心劳力,让我这个羁旅之人心里总是暖融融的春天。

  但是,大姐对我的怯懦终于忍无可忍,劝我到大街上自己去找活干:“你出来的目的不就是锻炼吗?我们能扶你一生吗?有一份顺利安定的工作不是害你吗?呆在自己的一角天地中,老是咸菜窝头、窝头咸菜,你知道烙饼、包子、饺子吗?你出来就是为了受苦,是火坑你都得往下跳——跳到底,看看究竟能深到哪里去。记住了,你自己的前程得你自己去拼!”

  为了活下去,我真的豁出去了,几乎天天去大街上东奔西走,焦头烂额的。在饭店干杂工、在食品公司干包装、做家庭服务员……总之,能去的都去了。

  万分煎熬中,我产生了与其在北京混吃等死还不如回家乡混吃等死的邪恶想法。一年后,我打了退堂鼓。

  辞行时,大姐痛心疾首:“回家?回家你就毁了!”

  回到家乡,愧意难消,无颜以对。慢慢地、有意无意地,我与大哥大姐的联系越来越少,后来就中断了。在流逝的岁月里,我以自己的方式拼拼挣挣,波澜不惊地活着。那些年少的梦想如同临街阳台上的菊花,早已零落一地。然而,每每安静下来,我就会想起他们,并在心里装上祝福。

  几年前,我去北京为一家杂志组稿。大哥大姐得到消息后,不但邀请我到天通苑的新居里好吃好喝,还挽留住了一夜。我汇报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情况,他们说我成熟多了,也自信多了。虽然好多年未曾联系,但彼此的言谈举止还是那么合拍、感觉还是那么动人,就像从来不曾分开一般。

  作家周德东与大哥大姐有过交往,说“他们夫妇都是好人”。

  在我眼里,大哥大姐不仅仅是好人,他们还是智者,是仁者。他们为我点亮了一盏生命之灯,光明祥和,清净无尘。每当我遭遇挫折、身心疲惫的时候,就会看见这盏灯、就会想起他们给予的眷顾和关爱——灵魂里的杂质消融了,炽热的火焰从内心跳跃起来,顽强地、一寸寸地向负重的躯壳之外穿透……

  编辑点评: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漂泊在外的游子,独在异乡为异客,总会感到孤独和无助。如果有幸能遇上一两个朋友,在物质上给予帮助,在心灵上给予鼓励,情况便大不相同了。文中的“我”是幸运的,独自漂泊到北京,遇上了大哥大姐这两个好人。他们对我的关爱是无微不至的,他们给我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他们给我的鼓励是推心置腹的。他们让“我”这个独在异乡的游子,心里充满了阳光,感受到了爱的温暖,以至于若干年后,“我”对北京的记忆,主要就是大哥大姐这两个人。他们在“我”心中的印象,超过了北京众多的名胜古迹。文章语言朴实而生动,人物刻画栩栩如生,充满了正能量。愿大哥大姐及天下所有如大哥大姐一样的好人,一生都健康平安。推荐欣赏。

关键词: 北京,关于两团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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