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神剧折射出的私德不雅

　　最近热播电视《外科风云》，塑造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用虚伪的道德演绎本片的主旋律。仍然推广那种恶人情有可原，好人被道德绑架逻辑。用当前最时髦的一个词，就是目前中国大陆的艺术作品缺乏正能量导向。　　剧情安排主人公庄恕最终受职业道德制约，在那个虚伪的仁和医院前院长修敏齐用职业道德绑架，为了所谓的面子不肯面对事实向被其构陷自杀的庄恕母亲遗像道歉，言辞凿凿谴责庄恕违背职业道德的情形下，为那个陷害他母亲导致其母自杀的修院长女儿做移植手术。　　有观点说这是为了突出主人公庄恕的职业道德高尚，是对生命的敬重。那么庄恕被陷害致死的母亲的生命可曾受到敬重？违背正常人情感的职业道德值得推崇吗？推崇这种职业道德会对社会产生什么影响？无论最后剧情如何伸张正义，这个情节都是最大的败笔。系沿用推崇高尚道德的“传统”。　　榜样的确可以影响世人的认识，可是如果榜样脱离正常人的情感就后患无穷了。其对人性的戕害难以估量。当世人在现实生活中发现“榜样”如同守株待兔的“兔子”一般绝无仅有时，受欺骗的伤害常常会令这些人矫枉过正，不再相信世间有任何公平与善良，甚至以报复社会抚慰欺骗对其构成的伤害。半个多世纪以来，我们塑造了那么些高大的形象，可高大形象产生的影响有多大，有些人生经历的人自然会有结论。这或许是我们社会绝大多数人拥有双面人格的深刻意识根源。用高尚评价他人，没有几个有公德的人，于是自己再有什么不道德的行为，也就心安理得了。　　什么叫社会公德？就是那种约束所有人，被所有人感到真实，并自愿践行的道德。所以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在接受高尚的前提下推崇底线道德，人人都应该铭记什么事不能做，至于能做的事，做到什么程度那应该受个人的情感制约。就象人类最珍贵的情感——爱，不需要什么理由，完全是一种本能的感受。任何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感受，做任何高尚的事，但这种行为不宜被推崇。因为推崇“高尚”结果会给世人的一个误导，就是达不到高尚，就是不道德。久而久之，因为道德高高在上，难以触及，世间道德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大多数人就会对自身不道德的行为心安理得。大家都做不到么，既然大家都做不到高尚，那么有点缺德行为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高尚公德观，令相世人丧失了羞耻感。相当多的人往往一面谴责腐败，一面潜意识里渴望自己拥有腐败的资格；遭受凌辱时，不是想寻求公正，却常常怨恨自己没有本事如此。致使许多人羡慕腐败资格，渴望拥有霸凌他人的本事。扭曲了世人的价值取向。　　当一个社会谴责“不高尚”时，社会公德自然堕落。剧情安排那个修院长理直气壮地谴责庄恕没有职业道德，甚至以被他迫害致死的其母亲的信念绑架他。典型的特色——心甘情愿地一边受委屈，一边捍卫道德。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种榜样真实吗？现实生活里有多大比重？人命与公平正义哪个重要？牺牲公平正义换取生命，那人类社会还有文明可言吗？又该如何面对那些为争取人类公平正义奉献出的生命，　　我们来假设一下，倘若剧情这样发展，庄恕为修院长女儿所做的器官移植手术不成功，患者没有下来手术台，患者家属与世人对庄恕的质疑多还理解多？高难度的器官移植手术，不似常规医疗，基本没有完全固定的手术程序，需要根据手术过程中所发生情况做出随机的处置。许多处置甚至可能是医学上尚没有明确定论的方法。庄恕面对女友陆晨曦的母亲大量失血，因血型特殊得不到供血面对死亡的情况下，采用了当时还正处在研究中的一项技术，使用非常规手段，致使其母成了一段时间的植物人，尽管最后还是醒了过来，这却成了他的罪证。　　在给修院长女儿的手术过程中，若出现常规程序无法解决的情况，庄恕是严格按程序办事，听任患者死亡，还是也采取非常规手段？严格按程序办事，可能不需要承担法定医疗责任，但世人会如何看待他“严格按常规程序办事”的行为。恐怕报复、怕担责任等质疑都不会少吧。那个卑劣地迫害同行致死的院长会给予庄恕理解，还是会凭借其在社会上地位再次迫害庄恕谁敢确定？不用说器官移植这种高难度的手术，就是一台平常的小手术，也无法保证不出意外。器官移植手术失败并不罕见，在无法保障手术过程中出现“正常意外”后庄恕不受身心伤害的情况下，用道德绑架其上手术台，情何在？理何在？为什么好人只有遭受冤屈才符合国人的心理期许？国人不愿意看到好人受冤屈，却热衷导致好人受冤屈的理念。这是恶还是善？什么是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底线？　　医生职业底线应该是正常在岗，没有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情况下，不能凭借个人好恶，拒绝为患者治病。遭受不公正待遇（必须是确实遭受不公正待遇，不能是自己以为遭受不公正待遇就拒绝履行一个医生的职责）拒绝为患者治病的职业行为不应该遭受谴责。倘若我们的社会继续推崇那种一边虐待人家，还要强迫人家履行职责的道德，接受不了因遭受虐待拒绝履行职责的行为，就只能逼迫世人更加虚伪，导致社会公德更加堕落。　　需明确的是，这里所说的“拒绝履行职责”不是个人行为，患者到医院来就医，对冲着医院，需要为患者承担责任的也是医院，也就是说出了事故，患者应该依法追究医院的责任，至于医院是否追究具体诊疗医生的责任，那是另一种法律关系。一个医生，如果不是在岗位上，而是路遇一个人犯病，他必须予以施救，这种情况下听任犯病的人死去，就是有违医生的职业道德。抑或医生自己开诊所，只要你接诊了，就不能因为发现患者是个不公正对待你的人拒绝施救，听任其生命陨落。那就不是简单违背医生职业道德，而是涉嫌犯罪了。可是面对仁和这样的大医院，庄恕只是一名受聘医生，得到不公正的待遇，完全有权力拒绝工作。至于院方，可以因此解聘。但没有权力一边不公正对待一个医生，又要逼迫其继续工作。拒绝继续工作就要遭受道德的谴责。　　医生必须有严格的职业操作规范。这不仅是保护患者的生命健康，也是保护医生的切身利益。可类似女主人公母亲那种常规医疗手段无能为力，是撇清责任，听任其死亡，还是可以应用尚未被科学研究确认的非常规医疗手段，予以挽救，不能一概而论。在得到病人家属认可并愿意承担最坏结果的情况下，采用非常规医疗手段，应该被确认为合理合法。但没有得到病人家属认同，擅自采用医学研究尚未定论的非常规医疗手段，应该是被禁止的。一个是必然死亡，一个是可能挽救生命，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讲，哪种选择是符合职业道德不言而喻吧。　　这种事情的定论只需要弄清被采用非常规医疗手段的病人是否现有医疗手段已经无法挽救生命，采用非常规医疗手段前是否征得家属的同意，所采用的医疗手段是否属于医学研究中，研究结果是否未被明确否定。如果符合这三个条件，当事医生就不应该视为违背职业道德，相反到是职业道德高尚的一种表现。更不应该承担什么医疗责任。　　在执法上都有回避原则。象手术这么复杂的工作，也应该有回避原则。不解决当事医生所遭受的严重不公正待遇，无论是强迫还是劝说，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缺乏医生职业道德的表现。让一个医生带着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上手术台，即是对患者不负责任，也是对医生不负责任。所以象陆晨曦那种慷慨陈词的劝说，应该在剧情中被否定。正常的剧情，应该是遭受一系列不公正待遇，并已经接到被解聘通知，面对患者父亲是迫害其母亲，导致其母亲自杀的医学专家修院长，并且修不肯为挽救自己女儿的生命向被迫害致死的同仁遗像道歉的庄恕，拒绝做这台手术，最后修院长的女儿因其他医生手术失败没有下来手术台。修院长后悔或卑劣行径被揭露遭到谴责。这样的情节，才有所血有肉，让人感觉真实。才能引导世人向善。可相当多的国人面对这种情节，会谴责庄恕缺乏职业道德，主张的还是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千百年来，圣人的话被掌握普通人命运的统治阶级裁剪成符合其意愿的含义，用来愚弄民众。【孔子答复弟子“以德报怨“的观点——“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孔子这些话的真正含义后人都是通过字面理解的。可是古汉语不似现代汉语表述这么准确。同一个词，在不同语境下含义是有差别的。甚至有引申含义。当弟子请教孔子“以德报怨行吗？”，孔子反问那么“用什么来报德！”。纵观孔子的许多言论，是非常人性化的。只是后人为了不同的目的将其解释成一些道德规范。“以德报德”好理解，这句话分歧最大的就是对于“以直报怨”中的“直”字的解释。“直”字在古汉语中有“正确”的意思，以孔子的人性观，将“直”字解释成“用你认为正确的方法对待别人对你的伤害”比较符合孔子的人性理念。也就是说孔子倡导“君子坦荡荡”，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可是后人给“君子”套上圣人的光环，君子就成了无怨无悔无条件牺牲个人成就他人的代名词。这与孔子的人性观是完全相悖的。　　世人做事，不能只想着眼前的是非。要看得开大是大非。试想，如果一个人卑鄙地构陷他人，在需要被构陷人或亲属帮助时，“公德”又都站在构陷者一边，迫使被构陷者或亲属遵守道德去帮助构陷者，这岂不是鼓励人心向恶。恶会得到好报，难道人心会弃恶向善？。不否认有极个别的恶人，会良心发现，因愧悔而幡然悔悟。可这种人在恶人中占多大比重！以余之理解，这才应该是孔子“何以报德？”的真实含义。以德报德，知恩图报，符合传统观念。以“以直报怨”的解释，是历代统治阶级裁剪圣人的话，为压榨剥削奴役民众找的借口。　　“以直报怨”合理的解释应该是：用你认为正确的方式（真实的想法）对待别人对你的伤害。”你能够包容就包容，你不能够包容拒绝帮助也属于“直”的范畴。但“报复”应该不在此例。拒绝帮助应该底线。　　象陆晨曦这个角色，应该是不完美的。他对职业的痴情，应该被肯定，可是她把对庄恕的感情凌驾于职业信念之上，应该被否定。就似时下有一些人拿着自己挣的钱去捐赠，却让自己的父母与妻儿生活拮据，甚至得不到被捐赠者的待遇。这就是卑鄙的善良，拿属于亲人的经济利益，去做好事，独断地剥夺亲人的权利，比恶人还卑鄙。因为你是用亲人的利益获取荣誉。亲情与爱情都是人类最珍贵的情感，牺牲亲情满足自身任何愿望都是极为卑鄙的。钱是你挣的，可是你的生活包括亲人的贡献，你收入首先的责任是保障亲人的正常生活。用这本属于亲人们的钱去行善，必须征求亲人的意见，并且不能勉强亲人接受。　　《外科风云》恰当的情节应该是她替庄恕设想到手术失败的可能后果，表示为此担忧。然后让庄恕自己来做决定。并表示倘若庄恕接这台手术，她愿意与其一起承担手术失败的后果。陆的那些劝说庄恕接移植手术的激情表现是此剧人性上的巨大败笔。　　只有不完美的形象才能让人感觉真实。《外科风云》可用“假、大空”三个字来评价。根本无助于解释时下的医患矛盾，相反或会引起世人更多的猜测，对正常的医疗行为误会更深。这对那些勤勤恳恳工作在医疗战线上的医护人员来说，也是极不公平的。不能为粉饰太平，让千千万万医护人员作牺牲品。展示给大众一个真实的医疗行业，才能缓解医患矛盾。　　近年来，余住过几次院，彻底改变了原来对于医疗行业的偏见。医疗行业的问题，同教育行业的问题一样，都是“结构性”弊端所致。这些行业问题的确很严重，可是如果说所有医生与教师什么正事都不做，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就一门心思挣钱也是不公正的。医生也是人，也有人性上的弱点。但这需要靠制度来制约。客观地说，目前医疗与教育行业全国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体制逆淘汰的现象的确普遍存在，许多医护人挣了一些不该挣的钱，除了自身人性的局限外，大多还是体制裹挟的结果。你不随波逐流，你将被淘汰，砸了你的饭碗。象陆晨曦那样的大夫，现实中如果在公立医院是根本干不下去的。即便在高手云集的私立医院，也会因为她没有不可或缺性难以生存不下去。她会举步维艰，被“合理合法”地处理掉。　　真实反映现实生活，是文学艺术的灵魂。任何丧失了艺术灵魂的艺术形式，或许成为阻碍社会进步的巨大障碍。尤其是艺术作品所反映道德理念，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社会上的每一个人。应该给予世人以人性化的积极引导。违背人性的道德，是没有生命力的。